第3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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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羡温和笑了笑,转而自一旁的白子棋盒中取过了一子,应道,“大师请。”
  玄深将黑子落在棋盘上,开口道,“施主过来,可是有所求?”
  “正是。”她将白子按在一旁,瞧着玄深的眼睛说道,“沈羡想要求一求宣王赵绪的消息。”
  玄深紧接着又落下一子,平和道,“听闻灵川战报已至帝京,宣王身死,遗骨将要进京,沈施主何出此问。”
  沈羡抿了抿唇,神色冷静的厉害,也不强求,转而问道,“不知道寒云寺僧人众多,为何晏初七与晏十一先前却未曾落发。”
  “自然是因为三千未断。”玄深年岁已老了,垂着眼睛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慈祥和沧桑,“尘缘未了,宿命未完,又如何能皈依。”
  沈羡手中的棋停住,她抬起头,以一种令人无法回避的姿态问道,“那大师的尘缘与宿命,又可曾了结?”
  明明生得是温柔模样,目光中却透出了这样敏锐的澄明与洞悉之色,玄深如今才有些明白到,赵绪的不动摇,约莫是来自于沈羡的不退惧。
  玄深将握在手中的棋子重新收了回去,面目间的沧桑之色似乎是忽然深重了一些,连须发都愈发显出霜雪颜色。
  倒也未曾回答什么,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很久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了。
  然而沈羡却依然将目光落在他的面庞,她瞧着玄深已经生出许多沟壑的面目,几乎要觉得这样的老僧面目是与生俱来,以至于难以想象出,他从前年少时候的模样。
  她喉间动了动,似乎是觉得不够恭敬,便站起了身,端正了脊梁,俯身作长揖,敬道,“卫先生。”
  原来是卫家人。
  玄深将手中握着的黑子松开,缓缓放回了棋盒之中,叹息着想到,她方才叫他卫先生。
  他似乎将这个称呼置于沉吟间许久,眼底有许多难得的动容之感,“是沈姑娘客气了。”
  沈羡直起身,低声说道,“元帝时,卫公有双生二子,长子卫无戎,十岁可力拔千钧,承袭了骁骑营统领一职,也就是后来先帝时的老卫统领。”
  “听闻卫公次子年幼便有智名,五岁可诵,六岁能成诗,名曰无垢,史记有载,卫无垢七岁而夭,自此后卫氏子息单薄,到了第三代,仅存卫衡一子。”
  玄深面目仍然和善,他瞧了瞧沈羡,终于笑了笑,“沈羡姑娘,心底不仅有大光明,还有大智慧。”
  沈羡抿了抿唇,问道,“是什么,让卫氏不惜送出一子。”
  “沈姑娘觉得呢?”
  “忠君。”
  玄深缓缓拨动过手中的念珠,跳动的烛光模糊了他眼底的神情,便听得沈羡垂着眼睛低声说道,“前朝哀帝无道,卫氏跟随元帝起而伐之,乃建立大盛朝。听闻卫氏原本也是北方的世家,族中子弟皆从军,仅仅卫氏,已经自成一军。”
  “而元帝登位后,卫公坚辞异姓王之分封,三代退守骁骑营,从前跟着卫公与元帝一道讨伐哀帝的那些卫氏族人,又去了何处?”
  玄深手中的念珠停住,他将念珠扣在掌中,双手合十,向着帝陵的方向缓缓一拜,称道大盛永昌。
  寒云寺始于大盛朝早年,建成时,僧人之数便有百千,卫氏却骤然从一个庞然的大族,变成了门庭冷落的小户。
  玄深开口说道,“我卫氏的族人,代代忠君。”
  沈羡打量过禅房庄严却冷清的模样,心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神色敬重地应了一声是。
  崇文馆有载,卫公识于元帝微时,惊于其《治世策》中才华胸怀,馈赠千金而聘马骨,以壮大元帝招贤讨伐之声势,元帝善谋,卫公善战,所到处,一呼百应,势如破竹。后,二人兵至帝京脚下,元帝将随身多年的宝剑双手捧予卫公,指天誓道,愿与卫公分天下。
  元帝登位后,卫氏却迅速地消亡下去,惜哉卫公千古忠义之人,仍要为功高所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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