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者(法医秦明系列7) 第1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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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犯罪分子心智不健全?所以才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致?”荣支队来了兴趣。在他看来,叫我们来变换一下思路的办法,开始奏效了。
  我接着说:“是不是心智不健全呢?我们再来看看现场情况。现场这些被翻乱的东西,有些衣物、被褥,甚至都没有被打开,还是叠好的状态,一摞一摞地堆在那里。在我看来,凶手不是在找钱,只是为了把东西拿出来而拿出来。那么这个行为指向的心理,就是伪装。凶手为了伪装一个被翻得很乱的现场,而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会伪装的犯罪分子,会是心智不全吗?同时,我们看见压在尸体上的被褥和衣物上都没有黏附大量的血迹,这说明凶手在杀人之后,没有立即翻找财物,而是在现场要么休息,要么观望了一会儿,直到血迹干涸了,才把东西翻出来。我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我们是这个抢劫杀人犯,在杀完人之后,肯定是立即要翻动东西,寻找财物,好立即离开现场。而从这起案件的表现来看,并不符合抢劫的心理。”
  我看了一眼韩亮,说:“今早,我还在和韩亮谈论一起信访案件的问题。那起案件中,死者身边有八千块钱没被拿走,而家属坚称死者是被抢劫杀害了。显然,留下一大笔现金,并不是抢劫犯的心理,家属的说辞是无稽之谈。在这起案件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凶手没有在杀人后直接找财物,甚至连保险柜都没试试能不能弄开。这起案件说明的问题和那起信访案件中的问题异曲同工。那起信访案件不可能是抢劫杀人,而这起案件一样,凶手是为了杀人,而不是为了劫财。”
  “我赞同。”林涛插话道,“从现场布局来看,死者家的别墅是在别墅区的中央,楼不是最高的,门脸装潢也不是最好的。如果抢劫犯能够进入别墅区,为什么要选择死者家呢?没有任何理由啊。”
  专案组的大家都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睛里面都闪烁着光芒。我也知道,我和林涛这一变换思路,似乎把大家的想象力都给打开了。
  “如果是报复杀人,而且杀人之后还要精心伪装,这案子可就有意思了。”荣支队说。
  “我看怎么和‘死亡骑士’的案子一模一样呢?”大宝说。
  “当然,因为矛盾关系而导致的杀人,首先要考虑男女关系问题。”我说,“他的老婆孟建云当然要作为重点调查对象。但是,我们即便知道凶手是为了谋人而不是谋财,也一样解决不了凶手为什么出入小区没有留下影像的问题。”
  “会不会是和邻居发生了纠纷?邻居杀人的?”有名侦查员说,“开始,我们觉得住在这里的住户是不可能劫财的,但是因为矛盾,可就不好说了。”
  “这就需要你们调查了。”我说,“住户并不多,逐个取手印来比对,也就一晚上的时间吧?”
  “甚至,都要考虑是不是死者自己开着斯玛特把凶手带回了家,然后凶手跟着其他住户的车混出去了。”林涛补充道,“在对邻居进行调查的时候,也不能忘了这一点。”
  “总之,围绕因仇杀人这条线,我们要开展的工作还很多。”我伸了个懒腰,说,“你们辛苦,还要调查一晚上。我们明天上午对现场进行复勘,对尸体进行复检,如果还有新的发现,我们再碰。毕竟有关键证据,我相信变变思路,一定会破。”
  第二天一早,我和大宝一组,林涛和陈诗羽一组,韩亮和程子砚一组,各自进行自己的工作。我和大宝以及赵永法医赶赴殡仪馆,对尸体进行复检;林涛和陈诗羽去了现场看看勘查有没有漏洞;而韩亮和程子砚则重新研究监控录像。我特地嘱咐程子砚要认真细致,从程子砚来我们勘查组办的第一起案件开始,我再也不敢小看图侦这个专业了,图侦也有图侦自己的技巧,比我之前想象的只是看监控要厉害多了,掌握技巧的人,比生手的人发现线索的概率要大多了。
  尸体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因为全颅崩裂,所以整个面部都是变形的。死者的颞部皮肤有两处不短的挫裂创,一移动尸体,还有血液从颅腔内往外流。尸体已经经过了系统解剖,包括胸腹腔和盆腔、后背都已经打开检验过。我们这次尸体复核检验,只需要对重点部位,也就是头部进行检验,其他部位则没有再次检验的必要了。
  我们沿着原来的切口打开了缝线,头皮里面的颅骨被赵永法医勉强拼凑起来。颅骨的骨折线有多处截断现象,说明头部经受了多次打击。
  我把死者颅骨的碎骨片都清理出来,把尽是挫碎、损伤的脑组织也取了出来。脑干部位都有明确的损伤,说明死者的死亡过程非常快。
  死者头皮的损伤主要集中于死者的右侧面颅部,可以看到类圆形的皮下出血,说明赵永法医判断是圆形截面的圆锤推断是正确的。我拿起手术刀,把死者右侧有损伤的面部部分的汗毛刮干净。
  “这是什么?”我指着死者面部已经皮革样化的损伤部位说。
  人体在生活状态下,虽然皮肤的水分在不断地流失,但是人体也在不断地补充水分,以保持动态平衡。但人体死亡后,摄取水分的能力丧失,血液循环停止,丧失的水分不能得到补充,水分从尸体皮肤较薄的部位或者有表皮剥脱处迅速蒸发,这部分的皮肤干燥,颜色加深,质地变硬,这就是皮革样化的形成机理。
  虽然霍骏的头部皮肤只有两处挫裂创,但是其他部位因为被钝器打击,必然形成了表皮剥脱,所以在冷冻数天之后,这几处表皮剥脱的位置开始干燥、颜色加深,表皮剥脱部位的皮肤细节特征开始慢慢展露出来。
  “什么?”赵永不明所以。
  “损伤表面好像有纹路,很有规律,一条一条的,纵横交错,像是纺织品的纹路一样。”大宝眯着眼睛边看边说。
  “不是好像,是确定。”我从勘查箱里拿出放大镜,把损伤表面放大,说,“几乎所有打击点的表皮剥脱表面都有规则性的纹路,甚至这两处挫裂创的边缘也一样可以看到。”
  “规律性纹路,这能说明什么?”赵永说。
  “说明接触面的形态。”我说。
  “可是,所有的金属工具,表面都是光滑的啊。”赵永说。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用金属工具打击人体,却在皮肤上留下纹路的,还真是闻所未闻。可是这么严重的、有规律形态的损伤,一不可能是非金属工具造成的,二不可能是非规律制式工具形成的。那么,为什么会有纹路呢?
  “会不会是用现场床单、枕巾等东西衬垫打击形成的?”大宝说。
  大宝的思路诱发了我们的想象。是啊,如果有东西衬垫,就可能把衬垫物的表面形态给印在皮肤上。不过,床单、枕巾之类的纺织品,质地是非常柔软的,即便有很大的暴力挤压,也不可能把柔软的纹路给压在皮肤之上。那,会不会是较硬的物体衬垫呢?又会是什么较硬的物体呢?
  我让一名实习生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在一旁重新审视着现场的情况。从中心现场尸体周围摆放的物体来看,并没有任何一样物体可以作为衬垫物,或者作为衬垫物的同时还能把自身纹路留存下来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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