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之恶】(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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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从假山后走出。
  她挥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起初看到她时,允恭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又换成了面见她时的那副乖巧模样,笑着向她问安。
  他的变脸实在太快,若不是地上仍残存着血迹,云舒会以为他还是那个被未央欺负了也不敢告状的孩子。
  “为何要这样苛责宫人?”
  允恭说,他们本是在这御花园玩耍的,可这两个宫人看着这些花,随口说了两句“这花儿红艳艳的真漂亮”,便触到了他的逆鳞。
  “朕是帝王,姑母,帝王是仙鸟口中衔来的灵药化身而成,帝王是不会有错的,错的自然是他们。”
  他说着话时,仰着头,精致漂亮的脸上只有矜傲,没有认错的悔意。
  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云舒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这两个宫人是犯了那一条宫规,让你要如此残忍地责罚他们?”
  “他们没有犯错,但他们看到的颜色和朕看到的不一样,这本身就是一种错。”
  这是允恭第一次与云舒辩论,他卸下了所有乖巧无害的伪装,真正地向云舒说出自己内心的见地。
  “朕罚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有所冲撞,而是因为朕是帝王,他们是奴才,朕凌驾于他们之上,朕有权力随意惩罚他们。”
  云舒听得他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朕”,便已经有所不悦。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缓声问他:“是谁这样教你的?刘蒙督公?宗政首辅?太学的太傅?还是你身边的哪个宫女太监?”
  “朕自己悟出来的。”
  说这话时,允恭甚至唇角带了些微笑,目光如炬:“首辅和太傅都迂腐无趣,督公把朕当小孩子哄骗,宫女太监只顾着怕朕。姑母,你也觉得朕做错了吗?”
  “芍药花真的是赤色吗?人的血真的是朱色吗?赤色、朱色与褐色,又有何不同?朕若是不能随意责罚、随意杀人,那么这个皇位,又有什么用处?”
  云舒被他的反问问住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借口自己还有政务要处理,匆匆地离开了。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将允恭带坏的,云舒将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人都问了一番。
  太傅说,陛下起初对于善恶的边界分得不算明晰,可他教导之后他便能辨清,也没有做过些什么错事。
  刘蒙说,陛下年纪还小,荀子提出《性恶论》主张人性本恶,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懂。
  允恭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只顾着巴结他,活得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指责和批评他。
  宗政衍是唯一一个对允恭有不同评价的。
  他断言陛下往后不会是个仁善的君主。或许是说得太过直白,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好事,为帝王者,若以仁善为判定基准,王朝必然虚弱。多年后陛下亲政临朝,或许能收复失地也未可知。
  云舒知道宗政衍这是在暗中指责她过于软弱、妇人之仁,因她迟迟下不定决心攻打燕国、收复失地。这些年来,他的势力如日中天,若没有东厂压制,他恐怕会成为前一个宗政首辅般的人物,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云舒仍旧是心下不安。
  她如今以宽仁治朝,而澹台允恭,她生出来的孩子,在小小年纪却显露出了暴君的雏形。
  他才六岁,便有了自己那一套行事的准则,并且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别人批评时,他会伪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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