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寻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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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的家事不好议论,出嫁的公主隔了一层,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张女史眉飞色舞道:“段娘子居然不知道?这可是武皇后时期一桩出了名的公案。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襄城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母,招了镇国将军郭家的长子做了驸马。成亲十年,公主都未能有孕,不得已只好给驸马纳了一个通房。那通房颜色好,又柔顺乖巧,很得驸马欢心,不久就有了身孕。巧的是,公主也同时有孕,真是一门双喜之事!不料快临盆时,就碰上了天佑之乱,长安城里不少皇亲国戚和官家高门都出城避难,襄城大长公主一家也逃出了城。没想半路遇着流民,惊了牛车,公主带着那通房走散了。两人躲在了一个破败的姑子庙里,生下了孩子。公主生了男儿,那通房生了个女儿。”
  丹菲听到这里,隐约估计出来了后续发展。
  张女史窃笑道:“公主有了儿子,自然就容不下那通房母女,没多久就将那通房另嫁了。那女儿是独女,倒也是一般金尊玉贵地养大,正在议亲的时候,却在上元节赏灯的走丢了。当初也是轰轰动动地找过一阵,却是没再找着,时间久了,也只有作罢。这事本该到此结束,不想后面又出了个大转折!”
  这张女史颇有说书的才华,不去教坊做个说书的女先生,却来这里缝补洗衣,着实有点浪费人才了。丹菲的兴趣已全被她吊了起来,和那小宫婢一样伸着脖子竖着耳朵,等着听下文。
  “那郭大郎君养到了十八岁,娶了王氏女为妻。新婚半年,端午节吃粽子,竟然不小心哽死了!”
  小宫婢低呼了一声,“那可怎么办?”
  “公主后来没再生育,郭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那王氏也并未有孕,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公主本想着从郭家宗室里寻个年幼聪颖的儿郎过继来,不料这时郭驸马道,说他还有儿子!你们猜猜,这事从何说起?”
  丹菲眼珠一转,抿嘴笑道:“可是当年那个通房……”
  张女史拍手,笑道:“正是这么回事!原来,郭驸马甚是喜欢那个通房,后来私下还把她买了回来,做了个外室妇。这事做得隐蔽,连公主都瞒下了。如今郭驸马自己说了出来,外室那头竟然又生了两个儿子!”
  “那通房可真能生养。”小宫婢哗然,“公主可不气疯了?”
  “可不是么?”张女史冷笑,“我朝女子本就强悍,天家公主更是唯我独尊,哪里容得下夫君偷偷养小妇,还让私生的野种认祖归宗?不过奇就奇在这里,襄城公主闹了一场,人人都以为她不肯退让之时,她竟然松了口,不但把那两个儿子接进了府,还让外室进了门做了个姬。”
  丹菲听了,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怎么了?这哪里不妥?”小宫婢茫然。
  丹菲嗤笑道:“若养在外室,周围人都明眼瞧着,就算是公主,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打杀。可若是进了府邸,大门一关,主母嫡母要收拾姬妾整治庶子,外人谁知道?”
  “正是这个理。”张女史道,“那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便没再读书,而是入了千牛卫。市井里长大的小儿,骤然入了繁华之地,哪里受得住诱惑,很快就吃喝嫖赌学了一身坏毛病。二郎君还为着一个平康坊的娘子和一个胡人械斗,被一刀捅死了。公主住在别院,根本不管庶子死活。郭驸马只好亲照料小儿子。可那小儿子自幼身体娇弱,一日和几个堂表兄弟骑马做耍,不小心跌下了马摔死了。”
  丹菲听得连连摇头。此事说不好是不是襄城大长公主做的,可明面上她的确无可指摘。这般不动声色地就把两个庶子解决掉,显然已是打算和驸马翻脸。
  “驸马连丧三子,当即重病不起。公主随即就再把那个姬妾卖了出去。那妇人不吵不闹地出了门,却在侧门口当着诸多货商、管事和路人的面,大声指责公主迫害她母子三人,然后就把当年的事抖了出来,说当日在姑子庙里产子,她生的是儿子,公主生的才是女儿。她预料到公主善妒又恶毒,将来若自己有儿子,必定不会善待庶长子,就乘公主昏睡之际调换了襁褓。那早年走失的大娘子,其实才是公主亲生女儿。公主害死她的儿子,自己的女儿也生死不明,乃是上天报应。说完,这姬妾就一头撞死在了门柱上。”
  张女史一口气说完,丹菲忙倒了一杯润口茶水递了过去。小宫婢捂着嘴惊讶了半晌,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公主府放出话,说这妇人是胡说的,就这么作罢了。”
  “就不把亲生女儿找回来了?”
  “是不是亲生的还两说呢。”张女史嗤笑,“更何况,就算是亲生的,若是认回来了,可不是一桩家门丑事?即便是公主,被人这么算计了一遭,也觉得丢脸呀。后来公主旋即就从郭家宗亲里过继了一个儿郎养在膝下。这个郎君倒是平安养大了,前几年成了亲,娶的是他王家嫂嫂的小堂妹,去年生了一个女儿。”
  “那您怎么又说襄城公主的亲外孙女寻回来了?”
  张女史笑道:“这可是公主府里自己说的,这几日传得整长安都沸沸扬扬的。不过公主依旧没认她是亲生的,只说是庶女之女。可是这一头却是把这外孙女当掌中珠宝似的捧起来,四处宣告,到处带着走动。这架势,不就明着告诉世人这外孙女是亲的么?”
  丹菲咬断了线头,笑道:“不论是不是亲的,既然认下了,必然是拿她这个人有用。郭驸马白得个外孙女可以去联姻,总是一桩好事。”
  张女史多看了丹菲一眼,心道不愧是官家女郎,自幼浸淫,一下就看明白其中门道。
  新出炉的大长公主孙女要嫁人,公主也要嫁人。旧太子废了,新太子要娶妃。京城势力洗牌一番,各路公侯官宦之家也要重新联姻。今年想必会格外热闹。春闱因着废太子那事耽搁了,圣上打算把日子改到中秋过后。发榜那日,不知多少人家要为着那些年轻才俊抢破头。
  不论是深宫之中的宫婢,还是高墙之内的贵妇们,进来关注的都是这些嫁娶之事。仿佛因为政局动荡,把今年的春天生生拖欠到了夏秋之季。
  而众人口中谈论得津津乐道的襄城大长公主的外孙女,也羞羞答答地终于走到了人前。
  刘玉锦忐忑不安地跟在外祖母和舅母的身后,低着头走在汉白玉铺就的宫殿游廊之中。她梳着高高的望仙鬟,插着金玉钗簪、珊瑚珠步摇,还别着一朵碗大的豆绿牡丹。身穿宝相纹银泥衫子,系着一条缠枝葡纹的银泥裙,腰间挂着白玉压裙,肩上挽着一条藕丝金泥帔子,衣裙娟娟缕缕,如云霞裁剪出来一般。颈间珠链,手上宝戒金镯,无一不贵重精致。这一身打扮,放在华族女郎之中,不算多隆重,可足以让刘玉锦惶惶不堪承受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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