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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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些,我摇了摇头。这一刻的车窗外,那些烂尾的别墅如同夜色中的鬼魅,外表狰狞。我所置身的车厢中,前后左右都是被疯癫的灵魂所控制的躯壳。其中,也包括在车厢前面站着小声说话的苏勤与蒋泽汉。
  我微笑了,扭头,朝着通往这片废弃别墅区的公路方向看了看。警察们应该要来了吧?之前听到的枪声,应该是朴志刚和警察们遭遇上了。之所以在半路上放下这疯狂的被害妄想症患者,其实不过是让他充当一个门铃,为即将真正上映的正戏拉开帷幕而已。况且,苏勤与蒋泽汉也不应该一直被我这么蒙在鼓里。他们需要有心理准备,接受自己即将覆灭的事实。
  只是,沈非啊!你也在赶来的车队里吗?那位被囚禁在看守所等着执行死刑的恶魔,不可能在今天这么个好机会来临的时候,放过与你的短暂也是最后一次对决的。不过,你来与不来,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瑾瑜,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站在最前面的蒋泽汉扭过头来,“你确定刚才的枪响只是朴志刚在随意耍玩吗?我的印象中,他虽然有妄想症,但并不是很疯癫。他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扣动扳机的。”
  “是吗?”我扬起脸直视向他,“对他实施催眠的人好像并不是我吧?这一会儿应该是我问你这枪响的问题才对,而不是你问我。”
  苏勤也扭过头来。从昨天开始,他的眼神就变得异常放肆。感觉他灵魂深处蛰伏着的恶魔已经苏醒,并控制了这具躯壳。车里的十几位精神病人中,还有几个没有被那大剂量的镇静剂折腾得昏睡过去。他们的身体虽然被护理带固定,嘴巴也被我们用胶布贴上了,但苏勤这般眼神环视后,他们竟然急促地扭动起来,似乎预感危险即将到来。
  “嗯!或许,确实是蒋泽汉对自己没有信心。”苏勤这么淡淡地说道。接着,他直愣愣地盯着最前排座位上被绑着的来自苏门市精神病院的三位医生和司机,并咬了咬嘴唇:“瑾瑜,你确定他们醒来后,不会记得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吗?”
  “不会。”我回答道。但紧接着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苏勤,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不会伤害局外人的。这一点,本也是我们合作做这一系列事情的大前提。”
  苏勤点头,转身拉开了车门,朝不远处之前挑选好的那栋别墅看了一眼:“瑾瑜,那先推几个病人进去吧。我和蒋泽汉之前准备了20个铁笼在里面,而现在只有18个病人,多了俩。”说完这话,他朝前排最早被注射镇静剂的几个病人走去,将手指探向他们脖子。
  “或许,那两个多出来的铁笼,是你为我和瑾瑜准备的吧?”蒋泽汉再次坐到驾驶位上,微微笑着,开着他自以为好笑的玩笑。
  苏勤耸耸肩:“就怕最后是你和我被瑾瑜给锁了进去。”说完这话,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我没有避开他的犀利眼神,因为以我对他的了解,可以说多过我对自己的了解。这么多年来,我与他不止在学术领域里频繁沟通,生活、信仰、人生观、世界观等,其实也都有过深入的探讨。实际上,我和他也都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我俩是同一种人,同一种先天就带着嗜血因子的人。但是,我们与邱凌又有不同。邱凌的父亲是一名疯狂的杀人者,而我和苏勤的父母、祖辈,都算得上是良民。也就是说,就算是我们上一辈甚至上几辈的人那没有被仪器扫描过的脑部结构里,额叶与颞叶有着小小的缺陷,自控力与同理心异于常人,但他们始终没有逾越社会常理,也没有逾越法律与道德的界限。
  一直到我们……
  “瑾瑜,我先来扛一个病人下车,你给推过去吧!”苏勤的话语声,将我从思绪中拉扯了回来。被他最先扛起的病患是个女性,镇静剂在女性身体里起效的速度,本也大于男性精神病患。
  我点头,将帽子摘下放进背包里,拉扯着折叠的轮椅朝前走去。蒋泽汉双手搭到方向盘上,朝着来时的公路方向望着,嘴里嘀咕道:“卸了货后,瑾瑜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我和苏勤还得赶去陈教授的心理咨询室。本来说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赶回去的,这都给折腾到晚上了。我觉得啊,这事不小了。”
  “我反倒觉得这样才好。”我继续将折叠轮椅往车下拖,“之所以我们要弄死那独眼屠夫,目的就是一起纳个投名状。之前做的最坏打算,不就是我们三个人能够有几天时间,将这几个典型的精神病标本给处理好研究透吗?就算都要被枪毙,起码在枪毙之前的监狱生活里,能够出几篇震惊世界的论文。”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偷偷瞟了一眼苏勤,他依旧面无表情,“泽汉师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堆警察现在围在沈非的诊所外,死死盯着的是沈非的诊疗室,有谁会关心和学生聊八卦的老教授呢?一个多小时前,我们花1000块钱收买的那个送外卖的小伙,应该已经送了丰盛的快餐到老教授的房间里了。他也没有回电话过来,说明一切正常。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勤却一直没有吱声。他又一次朝着被药物控制后昏迷的司机与医生看了一眼,眼神中散发出的光芒,越发异常。
  我咬了咬牙,率先跳下车,朝前走了几步,将轮椅拉开。紧接着,我扭头,看到苏勤将本来扛着的那个病患放到了一旁,他探头到蒋泽汉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于是,我假装无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想看他嘴唇如何动弹。但苏勤好像背后有眼睛一般,身子也微微挪了一下。
  他知道我精通唇语,这一秘密在这世上没几个人知晓,而他——苏勤,却正是知晓者之一。
  这男人始终是可怕的,他天性冷漠,看待任何人都如同蝼蚁。以前,他没有跨过某条底线,社会常理始终还是他会遵循的东西。而现在……
  有点冷,我将拉链往上拉了一点,又一次望向来时的公路。我知道,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当我亲手将独眼屠夫的头颅缓缓割下时,过去那个乐瑾瑜就永远消失了。以往,每一次我用解剖刀游走于早已死去的人们身体时,我都有一种很奇妙的兴奋。一度,我以为那是自己作为学者,作为医生对更新领域探索的激动情愫。而最终我才明白并非如此——我内心中藏着洪水猛兽,这么多年来它都蠢蠢欲动。
  现在,它挣脱了。那么……那么,苏勤究竟要蒋泽汉将那几名医生如何处置,我又何必去计较呢?
  正想到这里,车上的苏勤和蒋泽汉差不多同时“咦”了一声。我循声望过去,只见他俩都一起朝前探了探身体。因为车停的时候有调头,所以,他们这一刻所望向的前方,正是盘山公路往上的方向,也就是我们来的方向。
  我将拉链再次往上提了提,紧贴着我内衣的那一圈物件冰冷且沉甸甸的。它们积攒着一股力量,能够在我按动某个按钮后,将远处某栋别墅完全夷为平地。
  我心跳加速了,应该是有车上来了……
  我并没有扭头往公路后方望,反倒继续盯着车上的苏勤和蒋泽汉。我承认自己有点心虚,即使接下来要发生的都是我所计划的,但此时此刻,来自苏勤与蒋泽汉的危险,却是迫在眉睫的。如果他俩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暗地里布置,那和我一样没有了退路的他们,会如何对待我呢?
  不过,与此同时,我还是自信的,对自己这走向覆灭的计划的周密度,有着自信。
  苏勤扭头,朝我望了过来。
  我冲他微微笑了笑:“扛那个病人下来吧。”
  他点头,但并没有去扛一旁那个昏睡着的病患,反倒朝着车门走来。接着,他下车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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