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逆旅 第5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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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微精神一振,正色道:“若按我说,此时你很该随军往大同。此战必胜,立军中威望,时机正好。”
  颜澄又问:“我是罪臣,即便立下威望如山,又能如何?”
  “你此时是罪臣,一辈子都是罪臣吗?换个皇帝,你就不是罪臣了。”陆少微说道,“再说了,臣子有功,倒逼皇帝的例子,过往还少吗?”
  颜澄与谢燕鸿敢想不敢说的事儿,陆少微大大咧咧就说了,不以为忌,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颜澄问道,“你到底想要走到哪一步呢?”
  陆少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仔细端详他的神色,然而一切都盖在了面具之下,让她看不清楚。她也便不再揣摩,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走到哪一步?走到我所能到的最远之处。”她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谢燕鸿也拿去问长宁了。
  长宁想也不想,反问道:“你想我去哪儿?”
  已经熬红了眼的谢燕鸿鼻头一酸,热泪从眼眶中涌出。长宁见他哭了,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擦他的眼泪。长宁手指有长年练武的厚茧,刮得谢燕鸿的脸一阵痒。谢燕鸿大为窘迫,轻轻拨开他伸来的手,捂着脸蹲下去,将脸埋在膝头,怎样也不肯抬起来。
  “干什么?”长宁问,“我说得不对?”
  谢燕鸿闷声道:“你不必如此。”
  对长宁的身份,谢燕鸿自有猜测。他非纯粹的汉人,大梁朝姓宋的坐拥的江山,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大可到关外去,放牧也好跑马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自由自在的,就像乌兰放归天空的那只海东青。
  长宁不好杀戮,有悲悯之心,他爱天地之间的山水野花,也爱飞鸟走兽。早在许久之前,他一箭让玉津园的玄豹毙命,却道“不是救你,是救豹子”之时,谢燕鸿就知道了。
  如今他提刀杀敌,杀的也不是他自己之敌,是谢燕鸿之敌,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谢燕鸿。
  谢燕鸿重复道:“你不必如此。”
  谢燕鸿埋着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到长宁在他耳边说道:“我父从前常说一句话,他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可他不知,若无爱欲,就如盲目走在黑暗当中,虽没有烧手之患,但也等于什么都没有。从前,我像木头一样,无喜无悲无痛,就如同走在暗夜之中。”
  谢燕鸿鲜少听到他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他继续说道:“小鸿,你是我手中的火炬,虽有烧手之患,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悼词选自王炎武写给文天祥的悼词,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小孙实属越级碰瓷了(不
  第七十七章 空城计
  大军开拔那日,他们天不亮就出发,趁着夜色,悄悄走的。
  魏州一役结束后,秦寒州就昏过去了,这几日,谢燕鸿什么也不让他管,他又养得精神奕奕了。孙晔庭一去,这里最有资格和能力带兵的,当仁不让就是他了。秦寒州为主将,颜澄领先锋军。
  长宁不肯领兵,只当自己是个随军小卒。但谁也不敢小瞧了他,他的一把长刀有多厉害,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虽无军职,无形中却有不少人唯他马首是瞻。
  谢燕鸿骑着马,一路将大军送出去近十里远。长宁缀在大军的最后头,与他并骑。
  前几日,谢燕鸿像小孩儿似的,在长宁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任凭两人再怎样亲昵,他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每每想到长宁的剖白之语,他脸上就更烧了。只是此时并非两情缱绻之时,他也就只能将种种情绪压下去。
  秦寒州治军甚严,数万大军,行进起来居然无声无息,只有甲胄兵器时不时刮擦,弄出一点让人牙酸的声音。于是乎,两人并骑,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谢燕鸿送了又送,他是单骑出来的,恐他回程不安全,长宁便勒停了马,对他说:“回去吧。”
  心中纵有千百句话,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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