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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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哥,打通了。”
  着黑色西装的飞仔推门走进烟雾缭绕的休息室,六呎六吋高、二百一十磅重的体型,必须弯下腰侧过身才能顺利挤入,他的脸被垂下的电灯胆挡住,顾沅只看到他递来一部摩托罗拉手机。
  室内摆着两对真皮沙发,但没有一个人坐,顾其昭踩灭烟头,抓过飞仔手中那枚黑色长方块,深吸一口气:“一天一夜啦大佬,你到底几时能到——”
  “航班取消?你骗鬼,挂叁号风球而已,又不是‘泰培’!维港的游艇还和鸡一样多——”
  他吼到一半,顿了顿,强压火气:“会不会请假啊阿sir,警察没人权的?不行,这次你一定要回,医生讲他已经——”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顾其昭突然对着话筒大吼:“顾沉,立时去买机票!我不管你那边纪律几多严,游也给我游回中门,不然我直接给处长办公室拨电话!”
  他讲完,丢手榴一样将电话丢回给飞仔,从裤兜里摸出镀金Zippo再点上一根烟,青色烟雾徐徐升起,透过肉眼不可分辨的焦油颗粒,他眯着眼看向冻立在窗前的顾沅。
  从薄扶林玛丽医院的顶层向外望,本埠的夜色吸饱了无数霓虹灯牌的光辉,蘸满色彩的雨水在窗玻璃上流动为莫内名画,她在阒静中率先开口。
  “我不打,他不会听我的。”
  “我想的同你有点两样,真正你一句话比我十句还顶用,”顾其昭吐一口烟:“沅沅,你帮忙劝劝他。”
  顾沅活动麻木的小腿,布洛克鞋的硬底让她脚掌发痛。
  “他是什么人你清楚的,就算开条专线给我打到电话报废,他也不会睬。”
  “我好话都说尽,你就不能——”
  “我不要。”顾沅的声音陡然尖锐:“他不回来才好,我一定开香槟庆祝。”
  “砰”一声,正是香槟塞子被骤然拔掉的声响,房门再度打开,空气流动,带来一股杀气腾腾的古驰香水味。
  是顾其姝,大波浪卷发,黑色连衣裙,两只眼红肿如核桃,却仍旧带着天生的傲慢睥睨,微微扬起下巴,咬牙说:“我阿爸要见你。”
  她特别强调那个“我”字,让顾沅深感可笑,她宁愿死也不叫顾起澜爸爸,但他的一切作为都让外人以为顾沅是他的私生女,不愧是他,永远有方法叫她恶心,任何人和魔鬼在一起久了,都有可能变毒蛤蟆。
  赞美耶和华,他命不长。
  “快啊,要我绑你?”
  顾沅看清门外的人影,是顾起澜的贴身保镖阿乐,一只魔鬼圈养的忠实恶犬,看来她没得选。
  走出门时,顾其姝已然在茶几前坐下,双手食指交握,合上眼小声祷告。自从顾起澜查出癌症,她就变成本港最虔诚的信徒。
  我也该祈祷,顾沅想,上帝保佑,别让我在葬礼上笑出声。
  电视里,亚洲新闻标志性的前奏曲响起:“欢迎收听十一点新闻,本港悬挂叁号风球已近十叁个钟头,强烈热带风暴‘约克’预料向西北方向缓慢移动,直指本港,预料本港平均风力每个钟头四十一公里到六十二公里,皇家天文台称接下来有机会悬挂更高信号……”
  “请民众做好防风措施,将易被吹倒的物件缚紧,易被吹走的物件及时搬入室内,关闭窗户,停止一切水上活动,所有幼稚园及特殊学校已经停课,港铁、巴士将维持正常服务,的士有加价可能,请留意最新的风暴消息……”
  顾其昭按下遥控器,电视屏上的画面瞬间变黑,他看着沙发上捏着钻石十字架项链不停祷告的顾其姝,心头更加烦躁,想叫她别再念,终究没张口,一支烟抽完又点上一支。
  顾其姝倏地睁眼:“你别抽了行不行,我怕狗仔还没走,又引来消防车。”
  “阿爸见沅沅想做什么?”
  顾其姝冷笑:“不知啊,没所谓,未必不是看她不顺眼,让阿乐做掉她。”
  特护羁留病房就在休息室转角,短短一段路,顾沅开始想是否在休息室继续吸收顾其昭传播的二手尼古丁更自在,被迫过滤了十几小时致癌物质的肺叶还没适应走廊中的干净空气,她已经站在厚重玻璃门外,洁白影壁截断视线,无法察看病房里的情形。
  但反射的灯光让它们组合成一面明晃晃的全身镜,完整真实映出她此刻模样:长袖冷杉缝着圣玛丽校章,二十四吋腰围深蓝色百褶裙露出半截小腿,和身后数名黑西装黑皮鞋的彪形大汉格格不入,仿佛一个失智的剪辑师把青春校园片错剪进了日本极道电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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