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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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芷来深圳的前一晚,贺北安又成了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这次和上次沈芷来不一样,那时他手头还有钱,还可以请沈芷吃饭住酒店,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房租还有五天就要付了。最重要的是他跟沈芷说开店的钱他已经攒够了,可一夜之间他又什么都没了。他以前是一个什么日子都能过的人,钱没了有钱没了的过法,被警察跟到家里一窝端的经历也不是谁都有的,还可以跟哥们吹吹牛逼,说当年我面对警察也面不改色,但他实在没办法和沈芷讲他这不是谁都能有的经历。
  沈芷来的前一天晚上,贺北安抽光了一盒烟,舍不得花钱再买一盒,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再拿出来重点,烟头太短,打火机升出的火焰把他的指甲给点了,他也不觉得疼。夜里,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没什么人的街上走,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可他只看见了不远处的小破湖,湖很脏,那是夏天,天很闷很热,衬衫脱下能拧出水来,可他站在湖边,却感到了一股冬天的萧索之意。
  有人抢劫一个年轻女子,贺北安下意识跑过去去追,那天晚上他分外地不要命,拿到包的一刹那,贺北安看着包里的财物,第一个想法是能换多少钱,够开店的几分之几,够请沈芷吃几顿饭,没继续想下去,贺北安就把包物归原主,女子问好心人姓甚名谁,贺北安没好气地说别他妈瞎问了,快打个车回家吧。女子心里骂了声神经病,刚才的感激之情一扫而光。贺北安赶在最后一班公交车去了旧识黄老板的家,跟他借了五千块和一把车钥匙。
  第二天,贺北安开着黄老板淘汰下来的二手车去机场接沈芷,沈芷一看到他就踮起脚抱他,他的衬衫湿了半截,以至于沈芷整个人贴上来的时候,衣服和他粘到了一起,沈芷是离开他的怀抱才发现这个问题,和他并排离开机场的时候脸一直有点儿红。
  沈芷坐在副驾,贺北安给她系安全带,沈芷问这车是他的吗。贺北安并非不会撒谎,可他不擅长把“别人的东西”说成他自己的,起码那时候他还不会。他说不是。沈芷问是不是为了接她才借的,贺北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沈芷说还是还给人家吧,没必要为了这个欠人情,咱们坐地铁乘公交很方便的,实在不行还可以打车。接着沈芷又说起了她攒的开店基金。在沈芷看来,借别人的车都是还不完的人情,而她给贺北安攒钱开店算不上人情,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靠在副驾驶上跟贺北安描画未来,等开了店赚了钱,他们可以买一辆二手车,掀背车就很好,后备箱大,可以拉货。贺北安想起小白脸周彦开的就是掀背车。
  贺北安带沈芷去喝龙虾粥,他只给沈芷点了一碗,他自己不喝,说是以前喝烦了不想再喝了。他开着车带沈芷吃吃喝喝,大多时候都给自己点最便宜的,要是不点沈芷就会起疑。沈芷一提开店,贺北安就恰到好处地沉默,听沈芷在那儿规划未来。好几次他想告诉沈芷钱没了,被警察给罚没了,她还得再等一等,可话刚要冒出来,就粘在了嘴唇上,怎么也吐不出去。
  从小到大,他从不怕让人失望,可现在他怕沈芷对他失望。他告诉沈芷暑假结束就要和她开店,可现在店开不成了。
  第41章 止痛
  贺北安还是骗了沈芷, 他跟沈芷说他把钱借给别人治病了,钱一时半会儿还不回来,店肯定是要开的, 但她得等一段时间。沈芷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她本来要在深圳呆到暑假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定了三天后回校的票。
  沈芷自作主张降低了两人的消费水平, 吃饭只去露天小馆子,回程的前一天,沈芷请贺北安去吃龙虾粥, 她只点了一碗, 她告诉贺北安自己不饿, 贺北安把第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沈芷的嘴紧闭着,贺北安去撬她的牙齿,沈芷把第一勺粥咽下去。沈芷又被迫吃了几勺,贺北安才自己吃。很窘迫的一个场面, 两个人分食一碗粥, 可都不觉得丢脸,他们都有要发愁的事, 根本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他俩。沈芷发愁的是怎么挽回拒绝掉的兼职, 因为贺北安说钱已经凑够了, 她很大方地拒绝掉了之前找上门来的家教工作, 而现在, 贺北安说把钱借给了绝症病人,钱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她还得去回去挣钱。她想挽回雇主的方法想得太入神, 浑然忘记自己的嘴角要擦,贺北安拿纸巾给她擦嘴角,沈芷不好意思地笑笑。
  出了粥铺,沈芷买了一块金丝饼,掰成两半,一人一半,贺北安的长胳膊搭在沈芷的肩上,她的肩膀有一块被汗水浸湿了,贺北安的胳膊也覆着一层汗,他的胳膊很有力,把她的肩膀都给抓痛了,路灯径自亮着,她咬了一口金丝饼,嘴唇上残留着碎屑,贺北安俯下身把她嘴角的碎屑吃干净,他吃得没轻没重,还在她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很轻的牙印。沈芷耳朵马上烧红了,心脏跳得很快,她皱皱眉:“贺北安,你可真恶心。”他以前虽然经常亲她,但这样还是第一次。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恶心。”贺北安一点儿不为此感到难为情,“别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兼职了,我肯定能靠自己开上店,你再等等。”他并不急着开店,可沈芷为了开店太努力了,努力到他如果不能尽快凑齐开店用的钱,简直是十恶不赦。
  “什么叫靠自己开上店,这是我投资的好么?店是咱俩的,我经济投资,你技术投资,按理说钱还是应该我出大头。”
  对话完毕,沈芷继续任由很恶心的贺北安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往前走,到了一家老旧的饮冰室,贺北安给沈芷买了芒果刨冰和草莓刨冰,沈芷说她吃不了这么多,贺北安说吃不了就扔掉,你就让我在这不怎么花钱的地方贿赂贿赂你吧。
  贺北安租的房子在七楼,电梯坏了,贺北安没经沈芷允许就背着她上了楼。
  “我能走。”
  “我知道,但我想让你知道有我没我还是不一样的。”虽然没挣到钱给她花,至少可以背一背她。两个人的衣服贴在一块,沈芷又开始热了。
  进了门,贺北安又很恶心地去亲她,沈芷吃刨冰把嘴吃得冰冰凉,可两杯刨冰给她带来的凉意马上就被贺北安给弄散了。沈芷瞪着的眼睛慢慢闭上,任由贺北安把手伸上她的衬衫扣子。
  有人曾跟贺北安说,金钱是最好的□□。贺北安后来功成名就后并没体会到这句话,但不到二十岁的贺北安不止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反面。他顶上来的欲望又被现实给压了回去,他连给沈芷买票的钱都是借的,现在又要在租来的房间里和她这样,这个房子最开始半年的房租还是沈芷付的。
  “沈芷,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心?”
  沈芷并不太习惯贺北安的亲密接触,她和父母从来都不这样,金美花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给她织围巾和各式各样的帽子,省钱买反季蔬菜给她吃,并不怎么亲她抱她。贺北安的拥抱亲吻让她有一种强烈的侵略感,在她的安全线之外。但同时她又看过很多生理常识,知道贺北安的种种生理反应对于这一年龄的男孩子都是很正常的。她要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他,就要接受他这一面。可她又无法跟贺北安说他的行为挺平常的,她也能够理解。
  沈芷不说话,贺北安当成是默认,他摸摸沈芷的头,让她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赶早班车。
  夜里,像以往一样,沈芷睡唯一的卧室,贺北安睡客厅。那晚他又偷偷去了沈芷的房间,不过没亲她,而是把他之前买的项链戴在沈芷脖子上,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沈芷的脖子上,好像她是什么易碎品,稍微重点就破了。买项链的时候他还没被警察跟踪到家里,那时他把盒子紧紧握在手心里,想着沈芷一来,他就要和她表明心意,进一步明确下自己的地位,但现在他除了欠债,什么都没有。
  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沈芷还是醒了,她睁开眼睛,贺北安告诉她这是送她的礼物,项链上刻了她的名字缩写,不能退,只能送给她。
  窗帘很遮光,看不见外面的月亮,贺北安一走,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漆黑,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儿亮光把这黑稀释了些。沈芷的心扑通扑通跳,她的手抚摸着项链,想起今天他背她的时候两人的衣服贴在一起,闭上眼,整个人都在发烫。如果贺北安不想只和她做朋友,她也是可以的,只要能长久地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贺北安送沈芷去车站,沈芷没像以前踮起脚抱贺北安,她想起了之前衣服相贴的情景,突然多了些矜持,贺北安也表现得很客气,分别的时候两人的衣服自始至终都没碰到一起。
  贺北安关于深圳最后的记忆,是沈芷大力向他挥手,同他说再见。
  后来他们再见的场面,实在算不上美好。在电子城背包客并不能让他马上赚到开店的钱,为了能够早日赚快钱和沈芷一起开店,贺北安接了□□的活儿,这件事上手并不比倒腾电子产品慢,只要足够缺钱就可以了,他开始进行得颇为顺利,赚到钱他就给沈芷添了两身衣服,沈芷让他省着点儿花钱,贺北安当时对钱表现得很不在乎,他说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沈芷并不知道他当时的职业,只祈祷贺北安千万不要再有朋友得绝症,这样他们就可以很快凑够钱开店了。
  贺北安在回忆时总是刻意避免当年的最后一次见面,除了那次见面,其他一切都很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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