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赋 第1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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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苦中作乐,玩笑了一阵,阿宝扶着谢遥去休息,卢缙独自去了城头。冬夜的寒风刺骨冰冷,守城的士兵三五成群地围在火堆边,或打盹或低声交谈,看到卢缙,纷纷站起来行礼。白日一战,他们已对这文质彬彬的县令更加钦佩。
  卢缙微笑着点头示意,巡视了一圈后,来到西北角。浓重的夜色中,北狄大营闪着点点火光,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心中想道:“若援军迟迟不到,定要寻个借口让阿宝先走。”忽觉身后一暖,一双柔软的手臂缠到了腰上,阿宝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他心头一热,将她拉到身前,低下头道:“在想你怎样才肯走。”阿宝摇摇头,将脸贴在他胸口道:“我好不容易才站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走的!”他想到阿宝这些年的付出与等待,心中大为愧疚,紧紧搂着她道:“对不起,是我从前太懦弱!”阿宝轻笑道:“我不怪你,这样才是你啊!”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觉自己这些年太傻,差点生生错过了她。
  初四,因谢遥有伤,卢缙派秦文助守西门,这一日却十分平静,北狄未曾攻城。晚间,谢遥卢缙二人坐在书房,均是面色凝重,北狄不急于攻打,明显是在等待,更加证实了两人之前的猜测。谢遥突然站起身道:“我再给我爹写封信!”阿宝道:“前一封是叫人骑我的小红送去的,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舅舅不会不管我们的。再说了,我也给我爹爹写了一封。”谢遥叹息着重新坐下,说道:“这般等待最是熬人,我倒情愿冲出去大战一场。”卢缙却始终一言不发。
  初五,谢遥卢缙正在城楼,应生兴冲冲地报道,涿郡都尉刘津亲率大军前来救援,离此仅十里了。众人闻言欢呼起来,卢缙将城防交给秦文,与谢遥匆匆赶到县衙准备迎接。
  一个时辰后,方安领着一名中年将领进了大堂,那人扫视一圈,先走到卢缙面前道:“这位便是卢大人吧。”卢缙忙见礼道:“下官卢缙,见过刘将军!”刘津忙扶住他道:“在下来时已听说了,卢大人守城有功啊!”又转过身对谢遥抱拳道:“三公子,多日不见了!”
  谢遥笑道:“可算把你盼来了!”刘津道:“我接到三公子的信,便向太守大人禀报,他却不信,只说百年来从未有过北狄从涿郡入侵一事,定是你们看错了。我再三劝说,他说先派探马打探,昨日探马回报,北狄已在高阳攻城了,他这才同意我领兵来救。”卢缙道:“在此之前,我早已修书禀告了太守大人此事。”刘津一愣,说道:“未曾收到啊!”卢缙皱眉看着方安,方安忙道:“我确实派人快马送去了。”谢遥心中冷笑,嘴上却说:“无妨,如今援军已到便可。刘将军,你带了多少人马辎重?”刘津一叹,道:“太守大人说,涿郡有守军一万,要留五千驻守涿县,剩下五千还要发往各个边城,以防北狄分头攻打。我再三恳求,他才派了两千让我带来。”
  谢遥大怒道:“我在信中已写明,北狄仅重甲骑兵就有五千之众,他才派两千?是何用意!”刘津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只是大人说,朝中定会再发兵,我们只要稍事抵御,待朝中大军到来即可。我见劝他不动,只得亲自带兵来了。”谢遥连连冷笑,说道:“这位太守大人好重的私心!难道这涿郡守军不是大越的,而是他的私兵不成!”
  卢缙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三哥息怒,既已如此,多说无用。咱们还是想想这两千人怎么用吧。”刘津听他唤谢遥“三哥”,愣了一瞬,却没有发问,只在心中暗暗奇怪。谢遥道:“只有两千,且都是步军,自然不能出城应战,还是尽数拿来守城吧。”卢缙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刘将军以为如何?”刘津自然同意,三人商定,卢缙为一县之长,仍由他指挥,谢遥刘津从旁协助。
  城中守军原本以为援军到了,便可于北狄一决死战,解高阳之危,谁知竟是这个结果,士气难免消沉,卢缙看在眼中,暗暗着急,只盼雒阳快些发兵。
  次日凌晨,卢缙刚要歇息,便有士卒来报,秦文请他速去城楼。卢缙忙起身出去,行至门口,正见谢遥与阿宝匆匆过来,三人一同上马,直奔城楼。
  西北北狄大营灯火通明,远远可见人影攒动。阿宝奇道:“他们深更半夜在做什么?要来偷袭吗?”卢缙摇摇头,轻声道:“怕是攻城器具到了……”阿宝一惊,忙看向谢遥,他冲她点点头,道:“明日便是一场恶战!”阿宝紧紧抓住卢缙的手,颤声叫道:“卢大哥……”卢缙回握着她道:“莫怕!有我在!”
  三人在城头站了一夜,黎明时分,北狄大营驶出一队骑兵,约有三四千人,紧接着便是战车等物,随后是步卒,径直向西门而来。谢遥道:“他们要集中兵力攻打一边了。”卢缙重重地握了阿宝的手一下才放开,看着她道:“阿宝,你走吧!你在这儿我不能安心!”阿宝摇头道:“你杀敌的时候,不要想我。你活着,我等你回来,你死了……我便随你一起!”
  卢缙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她颈中才愈合的伤口,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深深地看着她。谢遥突然道:“什么死啊活啊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心上人死的!”拉开二人道:“阿宝你回县衙等着就是了。”
  阿宝故作坚强地点头说道:“我等你们!三哥你也要小心!”说罢便要下城楼。谢遥突然将她叫住,走到她身边,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道:“记住,它是用来防身的,不是用来自残的。”正是她拿来威胁他们的那把。阿宝含泪接过,不敢再看他们,转身飞奔而去。卢缙看了谢遥一眼道:“你不该给她。”谢遥笑道:“我故意的。你只须记住,她要随你而去,只用轻轻一抹……”他在颈间比划了个动作,看着卢缙道:“所以你休要轻言生死!”
  ☆、三十、危城之困
  天色渐明,北狄大军已摆好阵势,步兵在前,骑兵在后,领军的仍是弧木保,他身后是十余架投石车、冲车、云梯等物。弧木保驱马出列,许是忌惮卢缙的箭,并不太靠前,高声叫道:“谢家小儿,速速出来受死,留你全尸!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必将你碎尸万段!”
  谢遥闭眼靠在城墙上,闻言睁开眼,正见卢缙担忧地看着自己,笑道:“你放心,我知他是激我。”探头向外看了看,提气叫道:“弧木老儿,公子我在城头等你!有本事便上来!”卢缙听他中气颇足,料他伤已好了大半。弧木保不再说话,只听北狄军中号角齐鸣,鼓声动地,卢缙沉声道:“攻城了!”喝令众将士各司其位,准备御敌。
  一架架云梯架上城墙,冲车也已开始撞击城门。卢缙一声令下,城头箭弩齐发,稍稍阻了北狄攻势。此时只听风声呼啸,有士兵颤声叫道:“大人,快看!”卢缙循声望去,空中飞来数块巨石,直往城墙上袭来,只眨眼工夫,便砸了上来,城上众人只听阵阵巨响,脚下晃动,有一两块砸上了城楼,躲闪不及的士卒被砸个正着,非死即伤。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火箭挟着风声射向城头,越军顿时阵脚大乱。
  弧木保见城上箭矢稍歇,立刻命人重新架上云梯,冲车继续撞击。谢遥见状,对卢缙道:“你掩护我,我去毁了他的投石车!”卢缙拦住他道:“你身上有伤,我去!”说罢拔出配剑,背上长弓,纵身跃下城墙。谢遥与他交过手,知他武功应尚在自己之上,但北狄兵实在太多,唯恐他有闪失,嘱托刘津指挥守城,紧随其后也跳入敌阵。
  弧木保见城头接连跳下两人,心道定有谢遥,纵马迎了上去,却见当先一人身着青衣,背负长弓,飞速向投石车奔去。北狄士兵欲拦阻,俱被他斩杀在地。弧木保来到近前,正对上他寒星般的双眼,心中一凛,认出这便是那日在城头放箭之人,不禁握紧长刀,喝道:“来者何人?”
  卢缙回身刺死一人,停下脚步,北狄士卒见主将来了,纷纷退开,卢缙沉声道:“高阳县令卢缙!”弧木保道:“你就是那个小白脸县令?!伤我二弟的便是你!”卢缙这才知道那日攻打北门的黑脸将军也是弧木家的人。
  此时城头厮杀声大作,卢缙回头看去,已有一队北狄士兵攻上城楼,他无心与弧木保纠缠,足下一点,人已高高跃起,踩着北狄士卒的头肩向投石车处飞奔。弧木保练就了一身内外功夫,独独不会轻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缙在人墙上疾驰,心中大为恼怒,猛然大喝一声,策马追了上去。有躲闪不及的士兵被他马蹄踏翻,他也不在意,只一心追逐卢缙。
  顷刻卢缙已来到投石车前,斩杀了几个士卒,正要破坏机括,身后马蹄声响,一道劲风直逼后心,忙转身挥剑格挡。刀剑相击,迸射出点点火星,卢缙只觉手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暗暗心惊。
  弧木保一击不中,抽刀又攻向卢缙面门,卢缙不敢硬接,连连后退,弧木保步步紧逼,卢缙退无可退,跃上投石车,灵机一动,转身向左边踏去,正留后背对着弧木保。弧木保大喜,用尽全力砍去,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卢缙稳稳站在地上,弧木保一愣,长刀已砍向投石车。他力大无穷,这一刀又饱含怒气,更加了得,只听“喀嚓”一声,投石车竟被他劈成两半,轰然倒下。
  卢缙哈哈笑道:“多谢将军!”飞身奔向另一架投石车。弧木保勃然大怒,运气大吼一声,卢缙只觉一股气血在心头翻涌,忙暗自调息,脚下却不停顿。弧木保见他只微微晃动了一下,仍是健步如飞,暗暗惊叹道:“此人如此年轻,竟有这等功力!”正要再追,便听身后有人叫道:“弧木老儿,我在这里!”正是谢遥。
  弧木保大惊,见谢遥故技重施,已砍向他的马腿,忙一跃而下,谁知谢遥竟是虚晃一招,见他下马,飞身一跃,骑上马背笑道:“谢了!”人已向卢缙处奔去。弧木保接连被他二人戏弄,气得七窍生烟,急令士卒去侧后方引骑兵出战,围剿二人。
  卢缙又毁了两架投石车,已有些体力不支,心知是被弧木保所震,此时谢遥已赶到,高声叫道:“上马!”卢缙提气一跃,稳稳坐在他身后,谢遥听他呼吸急促,不由问道:“你受伤了?”卢缙闷咳一声道:“无妨!”
  所幸北狄此次未料到会在高阳遇到如此抵抗,所带装备不多,二人毁了投石车,便要回城。身后却响起隆隆马蹄声,卢缙回过头,北狄骑兵已压了上来。卢缙轻轻一跃,在马上转了个身,面朝后方,取下长弓,连发数箭,将当先的几人射下马来。谢遥策马狂奔,不时击杀前来拦截的士卒。
  二人奔到城下,就着此前北狄搭好的云梯,几个纵身跃上城墙。北狄远攻战具已尽数被毁,攻上城楼的士兵也被斩杀大部,越军设置在城头的弩机弓箭开始发挥作用,北狄军强攻不得,纷纷退后。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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