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赋 第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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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遥嗤笑道:“若他仍是不同意呢?你还娶阿宝不娶?难道他一日不同意,阿宝便等你一日,他一年不同意,阿宝便等一年,他若十年不同意,阿宝就要白白地等十年不成!?”
  卢缙无言,父亲至今没有音信,十之八九是不会同意,父亲为人固执,如何说服他并没有太大把握,若真如谢遥所说,又该怎么办?
  阿宝见他看着自己,神情似喜似悲,也用力回握着他,对谢遥道:“三哥你莫要再说了,我喜欢卢大哥,定要与他成亲。若他爹爹不同意,我就跪在他面前求他,一日不成就两日,两日不成就三日,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我等得!”卢缙大为感动,碍于谢遥,不敢将她拥在怀中,只得深深地望着她。
  谢遥见他二人这般,心头火起,对阿宝斥道:“你等得,你外婆也等得不成?谢家金尊玉贵的姑娘,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女儿,竟然要求着别人娶!她疼你一场,你便这样打她的脸?”见二人手仍紧握着,不由怒道:“阿宝现在就随我回去!卢缙你把家中事料理清楚了,再谈求娶!”说罢上前便要拉阿宝。卢缙哪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将阿宝拉到身后,挥掌逼退谢遥。谢遥稍稍后退两步道:“来的好!昨天没打痛快,今日正好领教领教!”说着握手成拳,径直向卢缙面上打来。
  卢缙哪里敢真与他动手,见他攻上来,忙侧身避过,带着阿宝向后退了一丈。谢遥一击不中,还要再打,阿宝叫道:“三哥!”谢遥一顿,对阿宝说道:“你出去!”阿宝挣开卢缙的手,挡在他身前道:“我不走!你连我一块儿打吧!”谢遥气道:“你……”已是说不出话来。
  三人正在僵持,应生匆匆进来,见状一愣,快步走到卢缙身边道:“公子,方大人说有要事,请您速去大堂。”卢缙点点头,对谢遥道:“三公子,容我先处理公务,稍后再来请罪。”阿宝唯恐落了单,被谢遥抓走,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卢缙微微皱眉,看了看谢遥,点头应下。二人疾行而去,留谢遥一人在厅中闷气。
  方安正在院门处踱步,远远见卢缙过来,忙迎了上去,正欲开口,瞥见阿宝跟在后面,不由迟疑。阿宝极有眼色,对卢缙说道:“我去厨房看看。”卢缙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才问道:“何事?”方安附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卢缙勃然变色,问道:“人呢?”方安道:“正在堂上。”说完当先带路。
  卢缙随他来到大堂,见一四十余岁农夫装扮的男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堂中,方安走到他身边道:“这位便是卢大人。”那人就要跪下,卢缙伸手将他止住道:“无需多礼!正事要紧,请将你看到的详细告诉我!”
  那农夫局促地搓搓手,连声应着,卢缙引他坐下,示意他快说,他这才说道:“小人叫胡七,世代住在这高阳,小人家中有两亩薄田,就在城外往西五十里的小坡村,小人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方安不耐道:“快说要紧的!谁要听你这些家长里短!”
  胡七吓了一跳,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跪下,卢缙忙将他拉住,和气地说道:“胡大哥,咱们先说大事儿,这些有空了再说。”胡七嚅嗫道:“大……大事儿?”卢缙道:“就是你看到的事儿。”
  ☆、二十六、弄个清楚
  胡七连连点头,顺了会儿气说道:“前天,我看快要过年节了,家里还没备柴草,就让我那小儿子去林子里砍些柴回来。他一早去了,过了午时还没回来。”他说着瞄了卢缙一眼,见他正在听,这才又道:“我本来以为小子贪玩,误了时辰,谁知一直等到申时也没见他。我家三代单传,我前头生了两个丫头,快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小子,那可是我的命根子!我坐不住了,带了斧子就进山去寻他。”
  他喝了口水道:“等我进了林子,天已经黑了。我走得急,没带火把,幸好自小在林子边玩大的,多少还记得路。我沿着外围找了一遍,没看见我儿子,心道难道他贪玩进了深处?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那片林子啊,深得很!我小时候逢下雪天,常有虎狼猛兽从里面出来找食儿,寻常我们也不敢进去。据老人们说,穿过那片林子就是北狄人的地界了。”
  卢缙点点头,他便又道:“我提心吊胆地往里走,不敢大声叫,怕惊了那些猛兽。林子又密,看不见天上星,辨不了方向,可我也不能站在那等天亮啊,我家小子还等着我去救呢!我就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看到了火光。我心说难道是我那三儿?这样一想我就有劲儿了,拼了命地往那边跑。快到近前我发现不对,那火光不是一个,是密密麻麻无数个!”
  “我停下来不敢再走,这半夜三更的,又在深山老林里,能点这么多火的,不是鬼就是妖!我吓得悄悄转身,想往回跑,就听见身后有风声。我也是喜欢打猎的人,知道那是箭射过来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一头扑倒在地上。好在地上都是多少年落下的树叶,摔得也不疼,还把我埋了起来。”
  “我正想爬起来接着跑,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喀嚓’、‘喀嚓’的步子很重。我吓坏了,趴在树叶里不敢动,连气儿都不敢喘。那脚步声经过我身边,向前面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有两个人在‘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就这样趴着,直到他们又走远,才敢慢慢站起来,悄悄地往回走。好在我进山的时候怕迷路,在路过的树上都留了记号,我就这么摸索着出了那片林子,跑回了家。”
  他将茶盅里的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我回到家一看,我家那三儿早就回来了!原来他砍好柴回来,天光正好,日头又暖和,靠在田头睡着了,直到太阳下山才冻醒。我那个气啊……”
  卢缙打断他道:“你可知道遇到的是什么人?”胡七摇头道:“天太黑,我也不敢看。但我回家想了想,那‘喀嚓’、‘喀嚓’的像是穿着铠甲走路的声音。”卢缙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胡七笑道:“我年轻时,曾在军中当过伙夫,将士们走路就是这声音,您说妖啊鬼啊的用得着穿盔带甲的吗?我在家想了一天,觉得这事儿不一般,那林子里的怕不是北狄人!昨儿和村里长辈商量了下,连夜过来了,天一亮城门一开就来见大人了。”
  卢缙站起来对应生低语几句,应生急忙跑出去,片刻即回,将手中之物交给卢缙。卢缙走到案边展开,正是涿郡的地形图,方安不动声色地看了卢缙一眼,只见他对胡七道:“胡大哥,你来看看,那片林子可是这里?”说着手指向一处。
  胡七忙走过去,看了半晌挠头道:“大人,小人看不懂……”卢缙手一顿,向下指着另一处道:“这里便是小坡村,此处山林在村北。”胡七比划了下,叫道:“是!是!就是这个!”卢缙眉头紧锁,看了地图片刻,转身对胡七深深一躬道:“胡大哥,多谢你来报信!”胡七唬得连忙跪下还礼,卢缙拉他起来道;“你快回去,通知村中百姓立刻躲避,迟了恐来不及!”胡七颤声道:“大……大人,真的是北狄人打过来了?”卢缙抿唇不语,方安在旁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按大人说的做!”胡七连连应下,对二人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卢缙负手看着地图,半晌问道:“城中可用之兵有多少?”方安道:“按制兵丁不过百人,高阳乃边城,也不到五百。”卢缙喃喃道:“不到五百……”对方安道:“速请秦大人来!”秦大人名叫秦文,乃是高阳县尉,主管兵事。
  片刻秦文自家中赶来,因在节上,未着甲胄。卢缙将胡七所见说与他听,秦文大惊,说道:“不能吧!高阳虽临边境,百年来从未有狄人从此入侵。此处山林茂密,北狄人的马跑不起来。”卢缙道:“这点我也知道。只是身着盔甲、语言不通的大量人群出现在边境密林,又如何解释?”
  秦文想了想,道:“我派两个机灵的士卒去查看查看。”卢缙皱眉道:“怕是来不及了,若真是北狄,最多两日便可到高阳。”秦文道:“如今城中兵丁满打满算只有五百,若要御敌,恐无胜算。”卢缙沉吟片刻道:“我修书一封报太守大人,请他速发援兵。秦大人,你另遣士卒将这些人的行踪与来路打探清楚!”秦文领命而去,卢缙提笔写了封信,令方安着人快马送至涿县。
  谢遥坐在偏厅中苦候卢缙不得,忍不住往前面走来,行至院门处便见县衙中人来往奔波,不由诧异,见阿宝站在廊下远远看着大堂方向,走过去问道:“出了何事?”阿宝摇摇头道:“不知道,卢大哥好像很紧张。”谢遥看看左右道:“年节下能出什么大事。”正见应生跑过来,一把将他拽住道:“你跑什么?”
  应生暗暗叫苦,说道:“给公子送东西。”谢遥见他手上果然捧着一幅帛布,伸手拿过,抖开一看,竟然是高阳的城防图。他是将门子弟,自然知道此物是做何用的,心中一惊,转身便往大堂走去,阿宝看了看应生,也快步跟上。
  卢缙正对着地图沉思,谢遥来到他身侧,目光也投向了地图,看了片刻,轻声道:“北狄人打来了吗?”卢缙一怔,侧头见是他,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就听方安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公堂!”
  谢遥看也不看他,直盯着卢缙问道;“是北狄吗?”卢缙与他对视半晌,脑中飞转,终于道:“有乡民在边境山中见到大批军士。”谢遥手指向地图道:“此处?”卢缙点点头,谢遥道:“你确定是北狄?”卢缙道:“尚不确定。只是不是他们又会是什么人?”谢遥正色道:“我家自开国时便与北狄交过手,他们素爱偷袭,轻骑而出,速度极快。但此战法只适用于平地,这般翻山越岭却不像他们的做派。”
  卢缙正要说话,他又说道:“只是若不是他们,又是何人藏兵于此?”卢缙心中一凛,他先入为主,一心认为出现在边境的必定是敌军,从未想到是有人于此藏兵,继而想到铁器马匹一事,不由看向阿宝。阿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满面震惊地看着他。
  谢遥见他不说话只看着阿宝,也循着望过去,余光瞥见那县丞正若有所思地观察卢缙二人,心中起了疑惑,对卢缙道:“你随我来。”拉着阿宝往后院走去。卢缙不知他是何意,吩咐了方安几句,随他去了。
  三人来到书房,谢遥示意卢缙关上房门,问道:“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阿宝看了卢缙一眼,低下头,卢缙想道:“他是谢家之人,是否可信?若铁器一事是谢家所为,告诉他会有什么后果?是打草惊蛇,还是敲山震虎?”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忽觉衣袖被人扯了扯,低头看去,见阿宝正目露恳求地看着他,他不由地心软,暗道:“罢了罢了,阿宝自幼在谢家长大,既然如此笃定不会是谢家所为,我便信她一回,且看谢三作何反应。”当下将铁器马匹一事告诉了谢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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