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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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安慰道:“你莫怕,连泥脚杆子都敢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昝宁是朕的儿子,你是他的母亲,谁敢轻视你们?他年纪小,将来少不得由太后和顾命大臣辅佐。太后和顾命互相牵制,不会让谁一家独大。而你将来和纳兰氏也是互相牵制——纳兰氏野心勃勃,朕素来知道,有了你,朕要放心得多。”
  “可是奴才……何德何能可以牵制太后?”
  “你将来也是太后呀!”先帝躺在枕上笑了,蜡黄一张脸,已经瘦得脱了相,看上去五十多岁倒像七十多岁一般,他摸了摸和妃娇嫩而美丽的脸庞,叹息一声,“不过你呀,确实嫌老实了些。”
  他唤人把自己扶坐起来,在床上摆了书案,要了御笔和纸砚,忖了忖提笔写:
  “谕太子昝宁生母:朕忧劳国事,致攖痼疾,自知大限将至,不得不弃天下臣民,幸而皇祚不绝,子虽未冠,自有忠荩之顾命大臣尽心襄助,朕可无忧。所不能释然者,皇后纳兰氏族人兴盛,在后宫时已颇见干政之心,日后子幼母壮,朕实不能深信其人,恐落入历代太后垂帘干政的旧巢窠,此后纳兰氏如能安分守法则已,否则着尔出示此诏,命廷臣除之。凡我臣子,奉此诏如奉朕面谕,凛遵无违。钦此。”
  先帝郑重地把这份遗诏交在和妃的手中,说:“这东西你要切实收好,也不需要让皇后知道。你向朕起誓,将来绝不母凭子贵,擅干权柄。”
  和妃战战兢兢跪在他榻前起了誓。
  先帝点点头:“若是你有违誓言,就叫昝宁不得好死。”
  和妃含着一眶泪,低低地说:“是,奴才绝不敢,为了儿子……也绝不敢。”
  先帝缓缓声气,闭了闭眼,才又长叹一声,拉了拉和妃的手:“起来吧,莫怪朕无情。这其实是保护你,妇人干政,并不是无例可循,有的女主,能耐之强,男人不及。但你不是那块料,你若跟着纳兰氏眼馋这国政的权柄,你会被她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所以,远离政局,是对你们俩,也是对六阿哥最好的保护。你懂不懂?”
  “奴才懂。”
  “懂,就把这份密谕收好。朕……好倦啊……”
  后来,先帝崩逝,按着遗诏,皇六子昝宁继承大统,新帝嫡母、生母均尊为太后,居住慈宁宫东西两殿。
  再后来,母后皇太后纳兰氏见圣母皇太后果然老实好欺,就自作主张和礼亲王沆瀣一气,将顾命大臣中肯发声直言的都斗倒了,然后礼亲王手下一帮所谓“清流”开始上奏,以宋代刘后垂帘,遂有元祐之治的故事,又讦小皇帝十三冲龄,不堪大任,需由太后垂帘才能习得国政。
  纳兰氏假作虚心求教的模样:“那么,妹妹,我们就垂帘听政吧,也是帮帮皇帝。”
  成为了太后的和妃牢记自己的誓言,摇摇头说:“不大好,先帝爷可没有说许我们垂帘听政。”
  纳兰氏嗤笑道:“先帝哪里料到顾命大臣中出了张莘和这样的奸臣?要不是礼邸有才能,只怕皇帝就要给张莘和教坏了!”
  “我实在……不能答应。”
  然而经不起纳兰氏的软磨硬泡,更禁不起她的吓唬,圣母皇太后还是妥协了。
  直到昝宁生了一场大病,肠胃绞痛,无法进食,一头豆大的汗珠。做母亲的心疼得陪在床前哭了一天一夜,生恐先帝让她发的毒誓会应验。想了又想,鼓足勇气到了纳兰氏的宫中,告诉她先帝遗诏的事,坚决不肯再垂帘听政了,不仅自己不肯,还要纳兰氏也撤帘。
  一个母亲,平时虽然懦弱,到了为了儿子的攸关时刻,她决然地站在那位素来说一不二的嫡室太后面前,争辩了半天。
  李贵慢慢说完。
  荣聿和张莘和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李总管你早就知道了。”
  李贵缓缓点了点头,然后长叹一声。
  “那,那张先帝遗诏呢?”两个人着急地问,“有了这个,太后还能蹦跶?!”
  李贵又是一声长叹,昏黄的老泪从眼角流下来。他看了背身忍怒的昝宁一眼,摇摇头低声说:“当时我们几个知情的都劝圣母皇太后不要畏惧母后皇太后的淫威,也不用害怕礼亲王,这份先帝手谕只要拿出来,无人敢抗旨。但是圣母皇太后……一贯软弱呀,流着泪说:‘我先没及时拿出谕旨来,现在自己已经背了誓,垂帘了几个月,拿出来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而且礼亲王在军机处独大,张莘和被逐出京城,我也怕他们反噬皇帝。我只要护着儿子,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罢了。’”
  “后来呢?”
  “后来……”李贵叹口气幽幽说,“咱们现在这位太后抹了几次眼泪,亲自照顾了皇上两晚上,感动了圣母皇太后,就决计不拿这份谕旨出来了;不仅不拿出来,为了表示姐妹和衷的意思,把先帝的谕旨当面烧了。”
  “啊!”荣聿头一个惊呼,“这……这就是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对付那边儿了?!”
  李贵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圣母皇太后那时候也拗,不听我们的劝,以己度人,觉得只要对人家掏心掏肺的好,人家也就会投桃报李。哪晓得这世上的人吃百样米,也是百样的个性。现在慈宁宫那位,狠起来自己的亲侄女都肯下手的,亲弟弟死了也没掉几滴泪,都只为自己打算。她会在乎圣母皇太后对她的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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