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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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信笺合着两张钞票放回仲平的口袋,不想仲平早已清醒,趁她转身时,忽地抓住她的手腕。
  “是你吗?”黑暗中的人沉默不语,他既害怕又惊喜,不住地抓着她问:“回答我,是你吗?”
  “你小声一点。”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的右臂骨折,便用左手摩挲她的手背,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梁柳霎时双颊通红、呼吸加快,慌乱间两手并用,不费力地摆脱他的纠缠。
  “放开我,”她平复了几秒呼吸,说:“大轰炸受的伤。”继而掀起帘子去到隔壁。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明天早上河边有渡船,你抓紧时间离开罢。”
  “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回哪里?我不会走的。”
  “你……是他们的人?”如同那群审问她的军统特务,言及此,仲平的语气变得冷酷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开帷幔掐她的脖子,她毫不怀疑这种事发生的可能。
  说到底,再爱一个人,他的底色都不会变。
  “我谁的人都不是,我为我自己卖命。”
  闻言,仲平见布帘后的光亮挪动,她的剪影虚晃,他立刻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用气音大喊:“梁柳!”
  她停在原地,等待着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你到底有没有……”
  后半句话没于如水的夜色,任凭梁柳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她抱着仅剩的一点点期待问:“你说什么?”
  “好好保重,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我求你。”
  杉树梢的秋露滚落,沾湿梁柳的鼻尖,她已然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露水。今夜的月色如一把弯刀,再度剖开她破裂的心房。营帐内小张自顾自吹着口琴,悼念故去的爱人。口琴声沉静,随河水流向不可达的远方。二十来年的岁月,悄然回到她跟前,能完完整整地爱一个人,梁柳觉得此生业已圆满。
  她步入明亮温暖的帐内。
  第十五章 尾声
  从松山机场出来,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
  从松山机场出来,不同于纽约州夏季的干燥,台北的湿热令我猝不及防。这可能源于我对台北乃至台湾没有多大的感情,所以即使前前后后居住了一年时间,我仍然无法习惯台湾的气候。
  我是哪里的人呢?
  中国人总讲落叶归根,虽然我才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常常觉得漂泊无根。我去美国留学,那里是移民国家,大家见惯了不同肤色的人,可每当留学生间聊天,问起 “where are you from ?”,我总是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我想不仅我回答不了,拿这个问题问我的父母、问舅舅,他们也回答不了。
  异乡人很难在他乡有“归属感”,我在美国和台湾感受大同小异。
  我出生在上海,没长过五岁搬去了南京,在南京住了三年左右又辗转到重庆。我的青春时代全是在山城度过的,我到现在都会说很“土”很地道的重庆话。眷村最出名的一家牛肉面店,老板娘是重庆人,她听了我的重庆话笑得直不起腰,问我是不是和菜市场小贩学的。
  打走了日本人,还都南京,我稍后考取了中央大学,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二十岁的时候,由于战局原因,我们举家迁往香港,我在那里念完本科最后两年书。之后搬来台湾,我爸旧伤复发,无力应对公务,好在上头念着父亲的旧功,我们一家三口得以避居高雄。做了一年的无业游民后,我眼馋国中同学们赴美深造,便也追随脚步。
  这些年异国求学,我几乎没有回过台湾,既然远离了故土,居住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甚至,我回到台湾,想到只有这里能当我余生的故乡,内心感觉深深地无力。
  高大的绿油油的棕榈树挺立在马路两边,乳白色的小栅栏内种植了大片不知名的热带花朵,计程车驶过便有强烈的甜香飘入。司机一直在讲我听不懂的闽南话,我说了好几次舅舅家的地址,他总算明白。
  “哦,你说仁爱路啊,它前面在拓宽马路,不好走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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