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凶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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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若海因里希那头耀眼的金发没有立刻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话,她或许会认为那确实是墙。
  “茶好了。”他只是瞥了她一眼。“或是您更希望在这里就着君主论喝?原谅我,我刚回到这里,没有什么别的书了。君主论估计会是你最不想在下午茶时候读——”
  “不用假惺惺地称呼我'您',无上尊贵的沃尔夫先生。”她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却未从那只漆黑的鸟儿身上挪开。那只鸟只是望着她,却自始至终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你看得到那只鸟吗,沃尔夫?”
  她的话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到海因里希退开了几步,右手指尖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模样。
  “我只看见一只鹰。”他说,唇角再次上扬了。“你是个阿尼玛格斯,希尔。”
  “弗洛伦斯告诉你的?”她嗤笑一声。“你们真是无话不说。”
  海因里希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声茶好了便从她的身侧漠然地走开,往先前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她最后望了眼那只渡鸦——一动不动,仿佛毫无生命那般伫立着——转身顺着海因里希离开的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只精细的茶杯,里面深色的液体正袅袅往上冒着热气。海因里希坐在她的对面,手里端着与她一致的茶杯,正小口地嘬着茶水。
  她将那杯茶水凑到自己唇边,却嗅到一股突兀至极的血腥味——那股让她作呕的腐臭与血腥的味道。她蹙起眉头,将那杯茶重新放回桌子上,瞥了一眼正冲她微笑的海因里希。
  “要加糖吗?”他问。“还是牛奶,或是两样都要?”
  “把话摊开说吧,沃尔夫。”她说。“你找我做什么?我猜你并不是来找我喝下午茶的。这种活儿应该交给弗洛伦斯做。”
  她看见海因里希脸上的笑容像是撕掉一层纸一样脱落了,又像是生命正从他的身体之中脱离开来,把他变回那毫无生气的石雕。
  瓷杯被他放回了桌子上,一阵轻响。
  “不,希尔,当然不是。但我相当惊讶你的勇气与坦然,希尔小姐,你居然还能念出她的名字。”他望着她这么轻轻说着,蓝色的眼睛却带着一个孩子般天真的模样。“你杀死了弗洛伦斯。”
  那是个陈述句,疑问的语气无处可寻。轻飘飘地,却在她的大脑里不断盘旋,撞击着她每一根神经。
  仿佛是结了痂的伤口被人恶劣地再次用力撕开,又或是最肮脏的秘密被人轻描淡写地道出——那只伫立在书柜顶端的禽鸟忽的开了口,尖锐地叫着“永不离开”——她惊愕望着他的脸,却在那双眼睛里面看见了自己惶恐的脸。
  她为什么要害怕,要慌张?她是个食死徒,她为什么不可以杀人如麻,为什么不可以毫不拖泥带水地杀死一个与自己反目的昔日故友?她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为什么不呢?她为什么不可以为骆驼加上最后一根稻草,为烈火倒上最后一滴汽油?
  那不过是个任务,不过是个她必须做的事情罢了,为什么害怕?
  你知道你为什么害怕。有声音对她低语。你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你怕自己意识到你已经后悔——她是你的尼古丁,你的良药,你的天使,你最深的梦魇。
  艾比盖尔,艾比盖尔。声音说,不知道为什么像极了弗洛伦斯的声音。你没法与我共存,也没法丢弃我独活。你永不可能将我摆脱。
  别说了。
  逃无可逃。她无声地吞咽着唾沫,口腔里却干得发涩,仿佛刚刚吞下了一口苦得令人作呕的魔药。
  “我是个食死徒。”她听见自己说,却在神经质地笑。“我服从我主人的命令。而你呢,难道你不是属于我们一员吗,沃尔夫——这对你来说有什么费解之处吗?还是你无法接受,因此打算杀死我,只因我为了服从黑魔王的指令杀死了你心仪的女人?”
  海因里希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如同闪电闪过雕塑完美无缺的脸。
  几乎在下一刻他便冲她扑了上来,双手钳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能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摁在了她所在的沙发靠背上。不怎么柔软的沙发硌得她每一处皮肤都在尖叫,试着逃离,而那个一向热衷于微笑的金发年轻人却面无表情,头一回没有笑。
  看看,艾比盖尔。她忽然这么想到。你杀死了她仍有人为她难过,为她复仇,仍有人爱着她。你嫉妒的一切她仍拥有,她永远都拥有,即使你掠夺她的生命也依旧如此,永不改变。
  她忽然期待海因里希举起他的魔杖对她施个索命咒,又或者就这么试着杀死她——仿佛就应该如此。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等来,除了海因里希的冷笑。
  “我不是像你一样的走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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