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5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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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决明放慢动作,半个身子悄悄探出洞口。就在这时人影动了,它的脑袋转了转,似乎看向了百里决明的方向。遥遥对视,虽然隔着屏风,仍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管他是人是鬼,先尝尝他的火烤肉再说。若论恐怖,谁能敌过他百里决明?他正要放出三昧真火,忽然觉得脊背上痒痒的,回头一看,鬼母正趴在他的肩膀上,覆着头发的脸和他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即使头发遮住了脸,百里决明也能感受到鬼母直勾勾的目光。
  日他娘的,她什么时候爬出泥壁的?他一点儿声音都没听着。怎么也想不到鬼母会这个时候发难,脸贴脸的那一瞬,头皮几乎炸开。顾不上屏风后头那只鬼,百里决明想都没想,掌心焰瞬息即发,一掌轰然拍上她的天灵盖。
  鬼母的脑袋顶被灼烧得滋滋冒烟,她立时凄惨地尖叫了一声。女人音调高,尖厉无比,仿佛一把刀割在耳膜上,百里决明差点儿没被她叫聋。接着她手脚并用往回退,百里决明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重新爬回去追她。刚爬回去,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往外拖。与此同时,更多冰凉的手从洞口探进来,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心里一悚,原来外头不止一个鬼怪。低头看,无数双苍白的手爪往他腿上够。再仰头,甬道深处的鬼母停止了后退,黑漆漆的头发疯狂翻卷蠕动,沿着泥壁往他这儿卷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甬道太窄不好施展。
  百里决明一咬牙,放弃抵抗,任由外头的鬼怪把他拉了出去。
  出了洞口,眼前豁然明亮,掌心焰蓄势待发,忽然所有手都将他松开,许多黑衣男人跑上前推倒橱柜和落地屏堵住洞口。鬼母炮弹似的撞击橱柜,不住砰砰响。黑衣人们死死压着柜子,一动不动。
  他们忙着,没人搭理百里决明。百里决明愣怔怔的,没闹明白这帮人是什么来头。茫然抬起头,一个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进入了视野。身量挺拔,松竹一样秀丽,百里决明躺在地上,正好看见他线条流丽的下巴颏儿。这轮廓好生熟悉,百里决明不自觉想起裴真来,那个小兔崽子赤足踩他胸膛的时候,打底下望,下巴也这么好看。
  男人负手弯着腰,望着他笑,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庞,遮不住他眼角眉梢跃动着的笑意。他濯濯的眼眸里,只映着百里决明怔怔的影儿。
  “好久不见。”他道。
  百里决明觉得他眼熟,然而瞪了他半晌都没想起来。
  百里决明道:“哪来的孙子,敢拉你爷爷的腿!”
  师吾念:“……”
  第79章 黑堡(三)
  师吾念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百里决明的领口钻出来。百里小叽仰头瞧见百里决明,豆粒大的乌眼睛一瞪,毛发根根竖起,扑着翅子跳起来,逮着百里决明的脑门就啄。百里决明被这只鸡吓了一大跳,它什么时候钻进他衣裳跟进鬼堡的?
  百里小叽约莫是疯魔了,笃笃啄个不停,颇有把百里决明啄成筛子的架势。百里决明手忙脚乱躲它的小尖嘴儿,因着它是寻微的小鸡,怕把它捏扁,偏不敢动它,脑门上都是星星一样的红印。
  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它捏住,师吾念眯起眼,用冰凉的手指触碰百里决明的胸口,六瓣莲心像一簇火焰在他指尖跳动。
  “义父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翻脸不认人?这般薄情,连你的小鸡崽都看不下去了。”
  百里决明被啄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家伙是他在十八狱白捡的干儿子。这几日事多,心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讨人厌的裴真,他把这便宜儿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颇有些尴尬,爬起来道:“这里黑,没认出来。你……”糟了,名字也忘了,他掩饰似的咳嗽了几声,“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前几日孩儿受穆家大郎君所托,进穆家堡绘制地图,不幸落了个同伴在这里,今日带齐人手过来寻,谁曾想便碰见义父了呢。”师吾念歪头看他,“义父不是在天都山么?来这儿做什么呢?”
  “你认识穆知深?”百里决明讶然。
  师吾念颔首称是,“相识多年,他有求于我,给的价又合适,便出手帮了帮。”他说完,又低眸一笑,“不过若是义父有事吩咐,孩儿分文不取。”
  百里决明略略说了找穆知深和寻找货物的事儿,关于货物他隐去了鬼国、千眼尸的信息,只同他说是从一个恶煞鬼域搬回来的东西。虽然是干儿子,毕竟是半道儿上白捡回来的,不能完全托付信赖。
  师吾念颇有分寸,倒也不细问,只仰唇一笑,“能在这种地方遇见,孩儿与义父果然是缘分匪浅。不若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他往后侧身,让百里决明看见他的手下,“大家伙儿都是好手,总比义父单打独斗的强。”
  百里决明不是很愿意同他一块儿走,他的眼神有时候让人觉得毛毛的。乌浓的眼眸,深沉的黑,盯着百里决明的时候太专注,仿佛百里决明是一块叼到他嘴里的肉。这个男人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颇有些不对头。或许是因为裴真造成了阴影,百里决明总觉得自己的贞操很危险。
  “对了,”师吾念从腰上解下一个金丝荷包,“义父出门在外,处处都需要周济。这些金角子暂且应应急,等出去了,我着人送银票给你。”
  百里决明接过荷包掂了掂,起码有五两,不由得喜上心头。他从善如流,“那便一起走吧,干爹罩着你。”
  那边厢鬼母已经不撞了,似乎是放弃了,师吾念却摇头,提起风灯,让手下开路,所有人转移。
  “穆家堡内部四通八达,义父既然说她穷追不舍,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要寻别的路子来这儿。我们保持移动,她就寻不到我们。”师吾念解释。
  环顾周围,四处都是被血泥腐蚀的景象。步步锦的窗棱子、铁影壁上的辟邪雕刻、灯座上的麒麟头……无处不爬满了暗红色的污泥。泥巴栖在上头坑坑洼洼,像密密麻麻的藤壶。穆家堡被裹了个暗无天日,提着风灯,黄油油的烛光摇曳,那些臭泥仿佛能吸食光亮似的,只将将照得出去一射之地的距离。
  彤花门上粘满了黏腻的血泥,无法打开。师吾念的手下直接在上头锯开了一个洞,大家弯腰钻进去。长廊几乎被血泥填满,视野非常狭窄,依稀能看见瓜楞柱墩子的大理石料,已经蜂巢一样坑坑洼洼。师吾念的手下,叫初一初二初三的那帮人开始开路,每个人都裹得像千眼尸似的,一铲一铲地把血泥挖出来,运到后方。每挖出一截道,他们就垒起金砖固定墙体。源源不断的金砖从虚门里送进来,补充他们的补给。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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