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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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螽斯生百子,这门的寓意是好的,多子多孙,帝祚永延,明珠看着严鹤臣的背影被灯光拉长,他的身子瘦削而颀长,不像一般的黄门有低眉顺目的奴才相,明珠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司礼监不光管控这十二监,东西二厂虽独立于大内,可若真攀附起关系,与司礼监亦是逃不开的干系。如今的严鹤臣,当真是手握住了整个皇城的命脉,可偏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以前那么怕他了。
  她慢慢吞吞地往回走,螽斯门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走了两步,她抬眼看着月亮,轻声说:“母亲,阿兄,我进宫了。”
  幽幽的长街只有她一个人形影相吊,两行泪倏而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转日就是初一,桃符送旧的日子。宫女们一大早便都聚在昭和宫的荣禧堂里给长公主行礼,长公主穿着浅红色的宫装,眉眼秾丽,明眸善睐。
  流丹和白术站在最前,带着全宫的宫人们跪地道:“恭祝公主殿下华茂春松,芳龄永继。”襄平长公主施施然一笑,到底是喜庆日子,这笑容也如春风一般和缓,她赏了些银两,又说了几句话。
  而后依着惯例,该给主子娘娘和各宫小主送些礼物。宫里头只有长春宫的正宫皇后,才能叫主子娘娘,其他各宫,不管是贵妃还是贵人,都该叫一句小主。
  往日里给长春宫备的礼物都该是最丰厚的,由明珠和白术二人亲自去送,只是过了上元节便要放白术出宫,长公主点了明珠的名儿:“今日流丹和明珠去长春宫吧。”
  听长公主这般说也不觉得意外,明珠行了礼,便乖顺地跟在流丹身后,向长春宫去了。
  今日明珠依旧穿得明丽,流丹瞧她不顺眼久了,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服上,更是在心里暗骂道:末流的奴才,就敢穿这样的衣服,怕是比几位小主的衣服还好些,只怕到了长春宫,就要被皇后娘娘发落了。
  就这般想着,便到了长春宫的门口。长春宫是西六宫之一,黄色琉璃瓦歇山顶映衬着太阳的光,锦支窗开了半扇,左配殿名叫绥寿殿,右配殿名叫承禧殿,后头的抱厦里是皇上给皇后搭得戏台子。
  今日皇后便是在明间的宝座上接受各宫的致礼。
  流丹同明珠进门的时候,皇上新封的郑贵人也在,她抬起眼便正好瞧见了明珠,昨夜宴饮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宫里面向来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倒夜香、炒冷饭的事儿数见不鲜,更何况昨日的事情还热乎着。
  郑贵人掩着嘴笑起来,抬起眼看着皇后道:“瞧瞧,这通晓诗书的来了。”
  一缕风顺着锦支窗吹进来,吹起明珠发顶的宫花,她平静地抬起眼睛,看向郑贵人。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郑小主,”她一板一眼地敛衽为礼,模样十足十的谦顺恭卑,“这是长公主献给娘娘的薄礼,恭祝娘娘福寿绵长,芳华永驻。”
  皇后身边的小夏子躬着身子接过了托盘,皇后娘娘笑笑:“你们主子有心了,年年都来得最早,起来吧。”明珠这才垂着眼起来,一举一动,挑不出半分错来。
  可郑贵人却不愿意这么轻易作罢,她那一日看得分明,皇上的眼中充满着好奇和探究神色,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分外不安,早便知晓,宫里的女人便像是禁庭里头的花,开过了一茬还有新的一茬跟着,可她依旧想让自己开的时间再久些,而后,她看向明珠的目光就冷起来。
  “臣妾倒是没读过什么诗书,还在闺中的时候,听先生教过女则,早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臣妾也不乐意做睁眼瞎,不如娘娘给我个恩典,把这小宫女赐给我,如何?”
  第16章
  室内的空气静静的,皇后喜欢用香,角落里的博山炉中,檀香的味道袅袅不散。她舒展眉眼,盈盈笑着看向郑贵人道:“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我这香炉里的香是今年西域都护府那边新贡的,我觉得不错,我记得你也爱香,一会子叫人拿些给你。”而后,她顿了顿,才把话头扯到明珠身上,“你也瞧见了,她是襄平身边儿的人,前几日襄平才来找我讨恩典,要把白术放出宫,你又要把明珠讨去,她身边儿岂不是没人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明珠垂着眼睛,静静的听皇后说话:“你若是喜欢诗书,就来我这,我这里有书拿给你看,若有不懂的,大可来问我,你是主子,哪有向奴才讨学问的道理。”
  到底是皇后,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于情,不该讨长公主身边的奴才,于理,奴才就是奴才,和主子有着天差地别。郑贵人听了确实欢喜了几分,她笑着对皇后行礼:“那臣妾便听娘娘的教诲了。时候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说着行了礼,踅身走了出去。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回过眼看着明珠,语气静静地:“你抬起头来。”
  明珠依言抬头,皇后姚氏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可保养得宜,依然容貌昳丽,自有一番平稳从容的仪态,她为皇上生了两个儿子。她是今上的嫡妃,风风雨雨许多年,当年禁庭宫变,姚氏坐镇皇子府,府邸上下有条不紊,若真是把眼前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皇后娘娘当作娇花一朵,那当真是荒唐。
  “本宫记得你,”皇后端起茶盏并不喝,用手捏着茶杯盖子一下一下撇着浮沫,“太初三十五年,你出生的时候,本宫亲自去看过。你五岁时,你母亲还带你入宫来见过我,一晃十多年了,你都这样大了。”
  流丹默默听着,心中愈发妒忌,她对明珠的身份所知不多,只隐约知道她父亲原本是御前的人,如今又听闻皇后这样说,心中也升起了几分不忿。
  锦支窗边上放着黄花梨面五足高花几,耀州窑的瓷瓶里面放着一束重瓣芍药,花刚开了三两朵,上头含着露水,旁边还有几个一指节大的花苞。
  “娘娘竟然还记得奴才,”明珠敛衽为礼,亦抬起眼,“娘娘风采更胜往昔。”
  皇后笑笑,把茶盏放回桌上,话锋一转:“后宫里头规矩森严,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等,要会忍,知道吗?”
  明珠垂眸:“奴才恪守本分,不敢有旁的心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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