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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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酣之乐,起坐喧哗,觥筹交错。
  歌舞杂技,大有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模样,可严鹤臣清楚地知道,国库里面的黄金数目不足,粮草数额空虚,甚至南方频频扰境的百越之君,此时此刻依然对乾朝耽耽虎视。
  可是他面色平静地饮了一杯酒,皇上只要的是表面太平,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粉饰太平,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酒过半酣,襄平长公主施施然起身,她伸出那双染着蔻丹的柔荑,遥遥举杯:“臣妹恭祝皇兄荡平宇内,一扫四合,福寿康泰,长乐无极。”
  她的声音清亮娇柔,皇上自然举杯:“襄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我乾朝举国之珠。”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襄平长公主亦干了杯中酒,而后又道:“臣妹所有皆拜皇兄所赐,千万里江山都是皇兄囊中之物,臣妹不才,绘江山图一幅,敬献皇兄。”说着给明珠一个眼色。
  明珠和白术二人,手握卷轴,从容上前,在皇上面前展开乐子这幅画作。不得不承认,长公主到底不是平庸之辈,一手丹青挥毫泼墨,自有一番洒脱瑰丽。
  “好!”皇帝拍了拍手,“襄平果然最擅丹青妙笔。”
  明珠和白术把卷轴卷号,放到托盘上,由明珠送到御前。严恪随侍在侧,起身去接。
  皇上漫不经心地撇过去,目光在明珠身上顿了一顿,严鹤臣藏在袖中的手不露痕迹地收紧,他拿着酒杯遮掩一二,只是余光依旧看向明珠的方向。
  “到底是你身边的人,看上去都格外伶俐。”皇上收回目光,淡淡道。
  襄平长公主看了一眼严鹤臣,而后笑说:“臣妹替明珠谢过皇兄了。”
  听到明珠这个名字,皇上的眼神愈发幽深了,他再次抬起眼,看向明珠,倏而一笑:“明珠照地三千乘,一片春雷入未央。你是张季尧的女儿,名字又叫明珠,这诗的下半句可知道?”
  明珠抬起眼直视龙颜,轻声道:“宫漏永,柳街长。华灯偏共月争光。”这本就是描写皇帝亲临未央宫的盛大场面,明珠幼时本就读了很多诗,这首恰好背过。
  宫女识字是大忌,可皇上却似乎浑然忘却了,他笑着看向身边的皇后道:“你瞧,我们宫里头通晓诗书的人还真是大有人在呢。”
  似乎阖宫上下的人,都忘却了规矩似的,皇后脸上带着雍容得体的笑道:“确实是个聪颖的,襄平身边儿的人,也像主子一样聪颖。”
  皇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一句话似乎都到了嘴边,可此时却突然听到一个沉沉的带着怒气的声音:“规矩都去哪了,身为宫女,识字就是大忌,竟还拿到人前卖弄,你可知罪?”
  严鹤臣站起身,一双眼像是藏了风刀霜剑,明珠咬住下唇,立刻跪下:“奴才知罪。”
  整个宝坤殿的空气都凝固了,朝臣们面面厮觑,不知向来少言寡语的严鹤臣为何在这时候出言,严鹤臣快步上前,在皇上面前一撩衣袍跪下:“是臣管教不力,这小宫女不过粗读诗书就到皇上面前附庸风雅,当真是自不量力,还请皇上念及她年幼,不要过多苛责,臣御下不严,甘愿领罚。”
  皇上看着跪在面前的严鹤臣,眼睛中也多了几分晦暗不明来,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淡淡道:“念及初犯,朕也就不追究了,喜庆的日子不要动辄便跪,都退下吧。”
  明珠站起身走到长公主身边,抬起头看向严鹤臣,他眉目间深沉如海,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后面又上了歌舞,朝臣们再次推杯换盏起来,好似方才的变故都没发生似的。过了子时,宴酣之乐方才结束,明珠跟在襄平长公主的辇轿后面,回到了昭和宫。
  这边,严恪举着六角六合宫灯走在严鹤臣身边,沉默了很久才期期艾艾道:“干爹今日,这不是坏了明珠姑娘的好事?若是干爹不开口,明珠姑娘只怕明日便成了主子,这该是天大的喜事,干爹怎么……”
  严鹤臣沉默着走了很久,就在严恪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道:“你觉得这是好事儿么?”
  “这是自然了,明珠姑娘成了主子,性子好,跟咱们的关系也还不错,日后都是干爹在后宫的眼线,于她于您,都是好事儿。”
  严鹤臣掖着手,抬起眼看着远处的灯笼,似乎笑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儿。”
  “可干爹就没问过,明珠姑娘自个儿的想法么,奴才想着,明珠姑娘保不齐自己也是乐意的,干爹这样插手,不怕开罪她么?”
  严鹤臣停了脚步,把严恪手里的宫灯接了过来:“我去一趟昭和宫,你先回去吧。”
  北极星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等到昭和宫的灯都吹熄了,严鹤臣才从寝宫里出来,明珠站在门外擎着他的宫灯,严鹤臣在她身边站定了,打量着明珠的侧脸。她的脸被朔风吹得微微发红,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几分。
  严鹤臣喝了酒,方才又耐着性子同襄平长公主说了好一会子话,只觉得太阳穴一胀一胀的疼,看着明珠的眼睛,他又想起襄平长公主的话来:“你舍不得明珠,是不是?从你把她送到我身边,到今日,你不过是想让她离你近些,是不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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