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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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齐侯头戴皮弁,身着素裳,登上了轻车,国佐面色肃然,手持长戈,立在车右,而当中御马者,比两人要高上数寸,身姿雄健,色容厉肃,凛然不可犯,似乎只要他在,前路就畅通无阻!
  看了眼身侧两人,齐侯扶轼昂首,高声道:“出发!”
  缰绳一抖,在众人注视中,轻车缓缓驰动,向着远处晋营而去。
  看着那车,田须无面色煞白:“君上为何要去……”
  似乎听到了他的呢喃,楚子苓笑了笑:“世有礼法,军中亦有礼。无咎不过是想借此,唤起晋人尊礼之心。”
  这是春秋,是忠义尚存,礼乐未崩的时代。一层层的军礼还桎梏着这些君子,让他们不以杀伤为先,而以道义为重。因此,那架载有君王的轻车,就成了敲响在众人头顶的警钟,让他们自血腥中回过神,重新变回谦谦君子。
  也唯有如此,齐国的残兵才能脱出重围,挣得喘息的机会。其后是战是和,也就有了退路。
  田须无长大了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阿兄教他不要默守陈规,不要把战场上的军礼看的太重,然而现在,竟重拾礼仪,借此摆脱危局。这怎么跟他所学的,全然不同?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见田须无茫然,楚子苓轻声背了句后世耳熟能详的兵书,唇边也扬起了笑容,“唯善战者,方善谋。你要好生记在心底。”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田无须耳中却如黄钟大吕。呆愣片刻,田须无猛地点了点头。若有一日,他学会了这些,是否连国君都能握在掌中呢?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人怎会是齐侯?!”晋军大营中,郤克满面怒火, 冲着献上“齐侯”的韩厥吼道。他可是参加过会盟的, 见过齐侯模样, 跟下方那身穿锦甲的男子截然不同!
  韩厥很是惶恐, 哪能想到好不容易“请”来的齐侯竟然不是本人,气急之下, 冲那锦甲者喊道:“汝是何人?”
  逢丑父哈哈一笑:“吾乃车右逢丑父,寡君早已取水离去, 怕是不能见郤大夫了。”
  韩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下车取水的,才是齐侯。
  他羞愤难忍, 郤克也是大怒:“欺三军者, 罪应死!汝冒认齐侯,欺瞒吾等,岂能轻饶?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身旁亲卫上前, 想要拿住逢丑父,他却挣扎着喊了起来:“从今以后再无代国君受难者,有一人在此,还要杀吗?”
  这话, 别说郤克,连诸亲卫也犹豫起来。正在此时, 帐外传来喧哗声, 一名小校飞奔来报:“元帅, 齐侯轻车入营, 说要寻回逢丑父……”
  这一句,帐中皆惊,逢丑父面露愕然之色,随后双目一红,险些落泪。
  郤克也是惊疑不定,叫道:“人在何处?快带吾去!”
  此刻,那辆载了齐侯的轻车,已驶入了晋军大营。
  立在车上,齐侯只觉背上冷汗淋漓,连暑热都觉不出了,入目皆是持戈握弓的晋人,个个披坚执锐,目露凶光,似乎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前来。更远处,则是一辆辆驷马战车,马鸣咴咴,甲士昂然,怎么看也不像是畏惧君侯身份的模样。
  此来到底对是不对?就连齐侯自己,都生出了疑虑。
  然而驾车之人,并没有半分犹豫,轻车不紧不慢向着敌阵而去,侍立车右的国佐也高声道:“大夫逢丑父为救寡君,身陷晋垒。寡君不忍义士被戮,特向晋卿求人。”
  他的声音洪亮,器宇轩昂,在万军面前也不露怯色。如此雄健的御戎、车右,加之立在一旁,着诸侯服饰的男子,确实震慑住了晋军,在这辆毫无威胁的轻车前,步卒如驯顺的羔羊,分列两侧,让开了道路。
  他们竟然毫发无损,入了晋垒?
  这一刻,就连齐侯也震撼莫名。也是这时,他才定下心细看四周,然而目光所及之处,人人都避开视线,不敢与其对视,就连战车上的甲士也纷纷下车,向他行礼。
  这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待遇。冷汗止住了,惊惧也消失不见,齐侯站的笔挺,高高仰头,又找回了当日冲在阵前的勇气和决心。他当然要寻回逢丑父,要寻回自己的声望名气!
  郤克走出营帐时,见到的正是这副景象。当初折辱自己的齐侯竟大摇大摆入了营垒,他立刻双目红赤,勃然大怒:“还不与吾拦下那车!”
  周围将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郤克却已提剑,大步朝那轻车而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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