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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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起勇气褪下驱壳的蜗牛在下一秒就遭到现实的碾压, 柔弱的身体在转瞬间变为一滩模糊的血肉。
  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勇气、她的心灵, 俱都粉碎。
  支离破碎的她,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第二天早上,门铃再次响起, 和门后站着的人一样执拗的铃声连续不断地响彻在两层楼的民居里。
  薄荧保持着和昨天一致的姿势,死气沉沉地蜷缩在躺椅里。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消失了,死寂重新笼罩宽敞的民居,然而没过多久,庭院里一声沉重的声响再次打破了寂静。
  庭院和客厅之间相连的门窗被大力拉开,提着外卖盒子的时守桐在对上薄荧的视线后,身上紧绷的气息为之一松,脸上强烈的恐慌也跟着层层退去。
  他站在门廊下,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绷到极限后又忽然松懈下来的皮绳,过了好一会后,才缓过神来,一边若无其事地拍掉因为翻墙而沾上的泥土,一边故作轻快地说:“你饿了吗?我买了手工披萨。”
  拍掉身上的泥土后,他大步走进客厅,习以为常地坐在薄荧身旁的地上。
  时守桐一边打开热气腾腾的披萨盒,一边说:“这是当地人推荐我的一家手工披萨,听说在整个塞维利亚都小有名气,老板只卖早上十点到十二点两个小时,我九点去排队都没买上。还好那家老板好心,把自留的一份披萨卖给了我。”
  他转过头,想得到薄荧的回应,而她背对着他,一如既往的沉默。
  时守桐压下心中的心酸,笑得更加洒脱张扬:“你不想吃披萨?难道你想吃中餐?”
  “你想吃什么?我带了一些餐厅的宣传单回来,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时守桐话还没有说完,薄荧忽然开口:“……你的工作呢?”
  “已经交接好了,汤俊同意放我一个长假。”时守桐笑着说。
  “你在说谎。”薄荧依旧没有看他,用的却是漠然笃定的陈述句。
  时守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从来都骗不过薄荧,不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虚伪的谎言,她从来都看得明明白白——尽管,她现在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不愿意施舍了。
  “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在我身上了……你走吧。”
  说完最后一句,薄荧闭上了眼,再也不肯开口了。
  这一天,薄荧不知道时守桐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模糊记得自己在他走后味同嚼蜡地吃了两块披萨,监督她按时吃饭的人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来因为她的不规律饮食而责备她了,她本可以漠然地折磨自己的身体——就像从前一样。
  但最后她还是拿起了食物。
  多么可笑。
  多么可怜。
  即使他走了,她还是下意识地遵守着他的要求。
  这个可笑又可怜的认知就像一根尖锐的细针,戳破了薄荧胀满痛苦的心脏,倾流而出的强烈痛苦化作眼泪,转瞬就湮没了她麻木的面庞。
  薄荧的眼泪越是汹涌的流,她就越是面无表情地吃,直到悲伤彻底压倒了她,她再也无法咽下任何东西。
  薄荧在桌上慢慢伏了下来,以颤抖的后背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场痛哭消耗了她残存的最后力量,等她起身去厨房喝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血一样的残阳挂在天边,猩红的余晖染红了满院的鸢尾,桌上的披萨已经完全冷掉,房间里只剩下凝结的淡淡香气。
  薄荧拖动着疲惫无力的身体挪到厨房,地上的那滩水渍和玻璃渣已经不见,时守桐在离开之前将它们清扫得干干净净。
  薄荧忽然想起从前,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遥远的从前,那时候时守桐还是一个连盐和味精都无法分清的少年,在他身上,有着寻常少年最常见的坏习惯,喝掉半瓶的饮料随手就放在一旁,在哪里脱掉外套就必定放在哪里,人生的字典里永远没有“铺床”两个字。
  他一路扔,薄荧一路为他收,她曾带着甘之如饴的心情努力为他营造一个舒适安稳的空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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