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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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二十六年,北国入侵,周帝命皇七子朱炎领军亲征,任镇远将军慕凡为先锋。
  北境气候恶劣,行军艰难,朱炎在一次沙尘暴之后与周军主力失去了联系,只有我和一小队亲兵跟随左右。
  然而就在此时,敌军杀至,将我们团团包围,我与一队亲兵为保主将奋力杀敌,待到杀得只剩下朱炎和我两人的时候,他看了看那遍地的鲜血和尸体,仰天叹道:“天要灭我!绛儿,你走吧,以你的武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摇摇头,再次把他挡在我的身后,看着面前黑压压的敌军,对身后的他说了两个字:“绝不!”
  就在我以为将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我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滚滚而至,慕凡带着他的先锋军于那天地之间向我策马奔来。
  先锋军两万人,而敌方大军五万已渐成合围之势向此地杀来,我叫慕凡护朱炎离开,由我带人断后。他虽迟疑了一下,终归大局为重,朱炎是周军主帅,不论何时,当以他的安危为先。
  我再次陷入了孤军奋战之中,但是与方才不同,现在朱炎已经安全离开,我再无挂念,死便死了,我原本生下来,便注定了有一日被人所杀。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我已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已顾不得什么招式,敌人太多,而我,已是精疲力竭,我只是想在死前再多杀一个是一个,我不再奢望有人来救我,因为我不是朱炎,我的命原本就不值钱。没有人会傻到如飞蛾扑火那般,于千军万马之中去救一个本就活得不见天日的杀手。
  然而,我错了,真的就有那样一个愿意飞蛾扑火的傻子,敢于转身回来救我,于敌人的千军万马之中。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人生自是有情痴
  红尘一骑, 慕凡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长剑在手,一脸肃杀之气, 胯·下白马驰如闪电一般,向着我纵身而来。
  我那时方知, 他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亦不是什么折花烹茶的潇洒闲人, 那一身英武之气恍如神兵天将, 让人不敢直视。
  一人一骑冲入敌方大军之中,所到之处纷纷落马,他于风驰电掣之间一个俯身,伸手将我拉至马上,抱住我策马而去。
  身后追兵如潮,我被他死死地护在怀中, 看不见他的脸, 只感觉背后是他温暖的气息。我素来只知道杀人护主, 却从不知被别人保护的滋味,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道:“绛儿, 无论发生什么, 都别回头。”
  我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果然,只见身后万箭齐发,耳边“嗖嗖”之声不绝,他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另一只手臂却将我护得更紧。我听见他隐隐地闷哼了一下,身体在我背后似是僵了一下,继而有些沉重地压下来,靠在我的身上。我心中一痛,驱着马奔得更快。
  直至周军主力赶到,为我们截住了身后追兵,我停下马来,慕凡已从身后滚落。我冲上去抱住他,触手之处鲜血淋漓,他背上深深地插着一支羽箭。我看着他没了一丝血色的玉容,急急地冲他嚷道:“你是傻子么?你便不知道怕死么?你一个堂堂的镇远将军根本犯不着为了我这样的人去送死!”
  他那苍白如雪的脸上却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道:“没办法,我上了你的贼船,中了你的毒,自是傻得无药可医了。”
  我生平第一次落泪,因为我爱的是朱炎,让我心疼的却是他!
  他救了我,却将他对我的那一片真心被朱炎看在了眼里,我可以为了朱炎豁出命去,而他,亦可以为了我,豁出命去。
  其后,朱炎运筹帷幄,排兵布将,于松山岭大败敌军,将北国之军逼退百里,签下了降书。
  天元二十七年,皇七子朱炎因为退敌有功,被周帝册为皇太子,执太子印,协理军国大事。镇远将军慕凡封镇远侯,迁入了镇远侯府。同年,朱炎与宰相之女大婚,从此,他身边的众多女子之中,又多了这一位身份最为尊贵的太子妃。
  自此,朱炎在国中的地位已无任何一名皇子可以撼动,见风使舵者纷纷归附,冥顽不灵者无一不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三年后,周帝驾崩,皇太子朱炎继位,太子妃被册为皇后,以正中宫。我想起慕凡早就对我说过,他是诸位皇子中,最为杀伐果决之人,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依旧是孑然一身,伴随着我的,只有一柄剑,一壶酒,还有一叶孤舟。
  朱炎赐了我许多金银、几箱珠宝,还有几十匹绫罗绸缎,那几十匹全是红色的,堆了半个屋子,红艳艳的颜色远远地看着很是喜庆,像是别人家办喜事的嫁妆一样,我随手扯了一块站在镜子前比了比,雪肌红唇衬着这大红的颜色,确实有些像嫁衣。
  我每日里穿着那嫁衣似的颜色,却仍是做着杀人如麻的事。
  新皇登基,少不得要铲除异己,当我为他杀了最后一个反对他的朝臣时,我远远地站在那雕梁画栋的屋檐后面,听着那人的家眷们哭做一团,女人们娇声而泣的声音和幼子稚嫩的哭叫声混在一起,让我竟有些心酸。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杀伐果决,于这天下,究竟是幸与不幸?
  深蓝色的夜幕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缀满了晶莹透亮的宝石,一轮淡淡的月,于幽蓝的苍穹之中静静地俯视着天下苍生,洒下清清冷冷的如水之光,愈显高贵中的冰冷,皎洁中的孤独。
  我再一次靠坐在船头,默默地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如蛟龙一般轻轻地落在船的那一头,我不用看便已知道他是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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