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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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妆的皇后被皇帝强行扯走,独留他一人在大殿之中。她往外走时,犹在喊:“壶中还有酒,快喝了它,喝了它,你会走的体面一点儿。”
  李禄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将那壶酒倾转,一壶毒酒,悉数洒在了地板上。
  *
  赵穆非是不想杀李禄。
  一个阉人,奴婢而已。竟然从十年前甫为太监总管开始,就开始非常有目的的笼络达氏与赵永。先逼上绝路,再给予厚恩,那图谋再清楚不过,就是想宦官干政,覆乱朝纲。
  人常言灯下黑。他自视朝政清如水,却不想真正的大奸大蛀,却是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赵穆恨不能将李禄挫骨扬灰。但碍于一件事,却迟迟无法杀他。
  原来,李禄在赴朱镜殿陆敏所设那场宴席之前,先去了一趟麟德殿。身为总管大太监,皇帝不在时,他有权视察前后殿,所以他进了后殿,顺走了那颗传国御玺。
  那东西,是皇帝每日批折子时非得要用的。当然仿一颗也行,仿了的戳在折子上发出去,也没有人敢怀疑真假。但那东西是帝之象征,丢了国玺,赵穆这皇帝做的再好,等将来死了,大臣们也得说他是个千古罪人。
  傅图带人将整个皇宫地毯般搜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找不出那颗国玺来。
  怕陆敏心里不舒服,赵穆也一直未对李禄上刑,逼问过几番,李禄咬准口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只会把藏玺之处,告诉陆敏。
  无奈之下,赵穆只得让陆敏再见李禄一回。并交待傅图,只要李禄一说出藏玺之处,立刻砍其头颅吊于旗杆,挂城楼示众三日。
  *
  见面之地也是李禄自己选的。手镣脚铐伺候着,他自己选的地方,在麟德殿后面那兵器库处。
  上一回陆敏来看他的时候,穿着白绫缎的袄裙,头上两只点翠,还是个年不过豆蔻的少女。历十年,她又来看他,穿着梨花白的素色大袖,发拢高髻,唯顶心一只点翠箅梳,呈弯弯的月牙状,衬着她圆圆的小脸儿,还是当初的少女容样。
  李禄见她仍端着壶酒,也是一笑:“看来你还没歇了要我死的心思。”
  陆敏替他斟了一盅,双手敬了过去,道:“你该知道,我送你走,你总能走的体面一点儿,是不是?”
  李禄接过那盏酒,反问陆敏:“你可知我为何要藏玺?”
  ……
  见陆敏不语,李禄解释道:“十多年了,我只是想找个这样的机会,与你单独相处。今夜月明星稀,若能看你再在那架子上倒吊一回,便喝了这整整一壶酒,也无憾了。”
  月光凉凉,他一双弯弯的浓眉,在月色下格外浓郁,眸中晶晶闪着亮,那脚镣手铐,戴在他手上也凭添了几许温柔。
  当年,她在麟德殿为女官,每每皇帝上朝,三更月明,她便欺负那七八尺高的兵器架子,一直要等到五更日升,才会走。
  而他,就一直站在暗影里陪着她。
  陆敏不知道赵穆在此戒备了多少人,但直觉大概就暗戳戳站在远处抱着剑的傅图一个。毕竟她是皇后,在此与一个被革职打入大牢的太监共饮,传出去皇帝大概丢不起那个人。
  也有十年不曾玩过了。陆敏疏了大袖,下面是襦白色的抹胸。她手旋上那儿臂粗的铜铸管子,一个旋身,梨白色的长裙随风漾开。两圈之后,她反手抓上横杆,仰头垂臂,两腿绞着裙子,蝙蝠一样倒挂下来。
  如此舒展身体,混身每一截骨头都会被拉开,当再次仰立,骨缝合位,于她来说,是劳累一天后舒松筋骨的好方法。
  李禄终于吃了一口酒。
  就仿佛十年前的那个良夜,他亦是坐在此处默默吃酒,她就倒吊在那兵器架子上。被皇权和这座皇城所禁锢的两个人,在偷来的片刻闲暇中,如溺入深水的将死之人一般,贪婪的呼吸着突如其来的空气。
  李禄吃了一杯又一杯,以铐为乐,脚踏而合,唱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夜风凉凉,空旷的校场上,他低沉的歌声穿过夜幕,与铁镣相击之声相合,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落,份外的苍凉悠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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