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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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因病不视朝,近些日子众臣工的折子都是递到小畜宫,公主阅后再付交政事堂。
  名义上是阿妩一人理政,然而个中曲折,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时至初夏,殿外一株玉兰开得极好,白蓬蓬好似春雪,鹊尾炉摆在窗边,白烟却只是虚应个景,终压不过窗外花香。
  阿妩看着已不知是第几回伸向自己衣带的那只手,叹了口气,放下朱笔,回身道:“皇叔,阿妩还要批折子呢。”
  裴寂收回手,淡淡道:“你批你的折子,我自批我的,有甚么相干。”
  说罢拿了只兼毫,蘸上朱砂,在指尖试了抹色,蔚然如霞烧。
  阿妩正垂首阅奏折,她今日梳了个朝天髻,一丝发也不得垂落,露出截羊脂玉般的后颈,纤长白皙,柔脆如花茎。
  飞鸾步摇日下光转,在颈上洒了碎影,裴寂伸手一触,指尖朱砂染上玉肤,有落梅映雪之态。
  阿妩批折子的手顿了顿,只是一瞬,又动腕书下批语。
  “陛下圣——”
  一横落纸,身后人亦提笔在她颈上落下一笔。
  毫端飒飒,微凉的毫毛碾过肌肤,惊得她指尖一颤。
  她续写——
  “——躬尚安,卿勿念。”
  裴寂手中朱笔与她一同起落,一笔一画是落在纸上,却仿佛自书在身,与面前一纸心念相通,毫发挂带。
  她阅奏折,他阅她。
  “念”字一点收尾,身后人亦停了笔。
  阿妩强忍颈后痒意,道:“皇叔,你在作甚?”
  裴寂轻笑,将兼毫搁上笔山,道:“在作画。”
  他在案上纸堆中抽了张笺,往她颈上一贴,拓下个印子来,递到跟前——阿妩定睛一看,是朵梅花。
  她伸手抚了抚笺上梅花,将其搁到一边,微微笑道:“未想皇叔还有这等丹青妙手,只是……待会记得帮阿妩擦掉,给人瞧见便不好了。”
  裴寂懒懒“嗯”了一声,眉宇间升起几分躁意,只觉得颇为扫兴。抬眼又瞥见她雪颈之上朱砂盛开,一扫素日端庄清冷,妖冶之至。
  不免有几分心痒,长臂一伸,便将人环在怀中,俯身轻嗅一番,薄唇覆上去,细细啃咬。
  阿妩只得强自镇定心神,腰身被缚着,动作虽有些艰辛,却还是能够上奏折。她伸手扯过一角,奏折从纸山上滑落,坠下却生金石之声,泠然作响。
  原本只顾着啃咬她后颈的裴寂停下动作,抬首望过来。
  阿妩亦蹙眉。
  二人目光一并投向桌案——只见一枚色泽驳杂的铜钱缓缓滚落,在漆案上打了几个旋,骨碌碌一径朝案沿滚去。
  裴寂眼疾手快,立时将那枚铜钱接在掌心。
  他越过阿妩,起身拎起那本奏折,瞥了一眼——“姜去芜”三字赫然书于折上。
  姜去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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