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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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不会说话了,不可自控地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口水流了满脸,眼泪鼻涕也同一时间向外涌。
  朗坤嫌他脏,收回手一脚踹过去,陈继川倒在积水的泥坑当中,昨夜多半有人在坑里撒过尿,水从口鼻钻进去,他尝到一股一场腥臊的味道。
  “妈妈——”
  他想家了,想妈妈,想念家属区二栋楼下那颗承载了他一整个童年的老槐树,想念奶奶亲手做的芝麻煎饼,想念父亲磨得半旧的武装带。
  他害怕,害怕成为那些程式化的故事里光荣壮烈的英雄。
  于是他双手抱头,躲藏在浴室、泥坑、或是现实之外。
  直到余乔推开门,他仍然没有察觉,他只是抱着自己,以一个弱者的姿态,恳求再恳求,“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坤哥,求求你……”
  他太疼了,疼到企图用一种全新的疼痛去掩盖旧的疮疤。
  “陈继川……”
  余乔的声音在止不住地颤,她一生被保护得太好,从未见过血腥场面,直到今天,二零一五年四月二十九日凌晨三点三十四分,她撞见陈继川的血,顺着凹陷的水槽流向下水道。
  他用陶瓷刀左手手臂上割开两道伤口,似两张血盆大口正冲着门口止步不前的余乔露出獠牙、耀武扬威。
  终于,她走上前,抱住身处惊惶中的陈继川,让他靠在自己胸上,她哭着说:“陈继川,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从她怀里抬起头,双眼茫然,却充满恐惧,仿佛从那一天开始,他余下时光都在恐惧当中挣扎。
  她捧住他的脸,定定道:“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陈继川。没有朗坤,没有孟伟,也没有……没有余文初……只有我,我在这里,永远陪着你……不要怕……”
  怎么能不怕呢?
  连她自己都在害怕,对未来的抗拒正在一点一点将她吞噬,她的话语是如此无力,拥抱又是如此单薄,但这也已经是她能为他做的唯一了。
  生活的苦难过于庞大,似一座巨人山,让人灰心、绝望、永远却步。
  她说:“你不要怕,余文初和朗坤都已经被执行死刑,我亲眼送他们上刑场,不会有错。”
  陈继川仍然没有反应,可是余乔哭了。
  她想起与余文初见最后一面时瑞丽阴沉沉的天,隔着冰冷铁窗,余文初的脸被栏杆切分成竖条形碎片。父亲问她,是不是还怨恨。
  她说了谎。
  最终,父亲走了。
  罪与罚分明,她的苦痛无处言说,唯有山边一朵灰蒙蒙的云替她哭。
  然而她的痛原本不要紧,她是罪有应得,再痛也不可言说。
  她跪在陈继川身前,血染红了她睡裤上乳白色小花。
  “去看心理医生吧,陈继川,算我求你。”
  他不说话,放下刀,静静看着浴室灯投射在客厅的光影。
  余乔再一次恳求他,“陈继川,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回我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陈继川,去看医生吧!别再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收住哽咽,满口涩然,“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求你,求你了陈继川……”
  ☆、第49章 心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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