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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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迷路耽搁了,两人天黑以后方到家,亲戚已经到齐了,乌泱泱坐了几大桌。
  她父亲这样在前清当过官的遗少,即使家产早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仍然要顾着大家族的面子,自己在家里抽大烟可以,儿女给他当众丢脸可不行,当场把兄妹二人数落了一顿。
  梁笙早习惯了,她默然坐在梁煦旁边,兄妹俩皆是仪态优雅、慢条斯理地吃饭。
  家里换了新筷子,她握着很不舒服,手放得很低。她父亲看见了,提醒道:“筷子夹得这么矮,都要到碗里了。”
  她把筷子夹高些,吃着吃着又溜到低处,她父亲以为她故意在和他作对,伸手用筷子在她筷子尾重重打了一下,一只筷子立即飞了出去,啪地落在地上。
  梁煦听见响声,抬头望过去,轻皱眉头道:“爸爸,妹妹正好好吃着饭,你为甚么要打扰她?”
  战火立刻转移到他身上,梁笙默默撂下筷子,只觉得既憎恶又羞耻,亲戚探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这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她眼圈发红,饭都不吃了,匆匆离开饭桌往外面走去。
  因为她爸爸迂腐,这些亲戚背后都议论他,虽然他一概不知,但她从小就替她父亲觉得难堪,连带着自己在别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她回到房里,点亮桌边的小灯,托着腮,呆呆望着桌上摆的那对小瓷人——它们沐在暗黄色的光晕里,脸上画着灿烂的笑容。她盯着它们的笑容,许久许久,眼里忽忽坠下两滴泪。
  如果母亲当时带她和哥哥一起走多好。
  她这厢在房里独自哀愁、黯然神伤,另一厢梁煦推开了她的门。梁笙听见动静,忙把脸上眼泪擦了,梁煦见状问:“怎么哭了?”
  她满心委屈,否认道:“没哭。”
  梁煦带了个食盒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他垂下头,拭去她睫毛上细碎的水珠,给她瞧:“那这是甚么?”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梁笙又伤心起来,抬起一对泪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她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抱抱我。”
  梁煦搬了一只椅子坐在她旁边,搂住她,她低着头,把眼泪全蹭在他的衣袍上,留下了几道深色的水痕。
  他摸摸她的头发,微笑道:“你下午蹭在我这里的眼泪还没干呢,现在又蹭,衣服一整天都干不了。”
  她破涕为笑,又觉得笑不太妥,抬头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低头不理他,两只手仍然扒拉在他肩膀上。
  梁煦低下头,含笑看她别扭的神情,轻轻问:“现在,我可以问是什么让笙笙伤心吗?”
  梁笙神色黯然:“我只是想妈妈了,想到她那里去。爸爸总是责备我们,我在这个家一点都不开心......”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梁煦沉默地搂着她,良久道:“以后会好的。”
  “嗯。”梁笙埋首在他怀中,低低应道。过了半晌,她又小声说:“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开心,有哥哥在,还是开心的。”
  黯淡的灯光下,地上落了两人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的影子,孤零零地随烛火摇晃,断断续续一闪,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他们二人。梁煦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她肚子咕隆隆叫了几声,忍不住一笑。
  梁笙恼羞成怒,两只手放下去捂住肚子,怕它继续叫:“我不想理你了!”
  梁煦推开她,把食盒放在她眼前,揭开盖子,一股香气顿时弥漫在整间屋里。
  “不理我的话,那我一个人吃。”他一碟一碟把菜端出来,有炖得软烂的酱香猪手、鲜香扑鼻的老鸭汤,佐以米饭,梁笙看了眼睛一亮,不客气地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撒娇耍赖道:“你带过来就是给我吃的。”
  她刚刚没吃几口饭,此时饿得肚子疼,吃相完全不如方才在饭桌上那般优雅,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若是父亲看到准会气个半死。
  梁煦以手支脸,唇角弯弯地看她吃,时而劝她慢点小心噎着,时而伸手舀一勺汤喂她。
  她吃得是津津有味,他在一旁看着也是乐在其中。
  她吃着吃着皱起了眉头,梁煦询问:“是不是腻着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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