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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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煦早在旁边悄声解释了徐自达的履历与官职,刘盼心中了然,便问道:“你既这般说了,胸中可有成算?”
  徐自达道:“陛下胸中自有沟壑,何须微臣提醒?微臣斗胆,却在这里请教陛下:陛下心中意思,可是要四方驰援、拖住吴川王,以佯败之法,寻机一网打尽?再由督查司督察诸藩,警惕异动,由近处调军护卫元都?”
  刘盼平生未曾上过战场,甚至连棋都不怎么会下,心里哪里会有什么意思?然而他虽则没有此类经验,却熟读史书,一听徐自达的说法,便从历史上找到了范例,当即拍板道:“好,好!徐卿此言,正说出了朕之心意。”
  下面群臣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奇特的神情,心中腹诽——说来说去,徐自达不过是将他们方才争吵的内容报给了皇帝罢了,怎么刘盼方才不应,偏偏如今应了?
  这也是先帝临朝二十年所养成的风气,朝中百官大多年轻,又多出自功勋武将之家,即使文官,也饱读儒道之学,朝中无党争,亦无权谋倾轧,本朝又太平已久,先帝为人还方正宽厚……是以这些臣子们,心思也都颇为纯粹,少有城府。刘盼出身不佳,又无甚本事,初初登基便遇上了叛乱,正是心中不安之时,哪里听得了别人的反对?正是别人要反对什么,他便要做什么,总是拧不过那根筋来。
  方才吵了那么一会儿,主题都是要劝刘盼调集虎贲军以谋胜利,可是一边有拂煦挑刺,一边刘盼自己心中也不舒坦,便处处找茬,总不同意,话题也便越来越偏,最后竟扯到了若是临阵生变,照着陛下意思必输、照着将领意思必赢,下头兵士该如何行|事的题上,十分荒唐。
  徐自达这一声却是出得及时。他没有贸然打断朝臣争吵,而是选择了刘颐到来、议题继续的时机说事,语气中又暗含奉承,显然是满足了刘盼的某种心理,说话内容一方面总结了群臣意见,一方面又体现出自己的判断来——佯败之法,便是他提出的具体策略。若是这样还不能入了刘盼的眼,就只能说实在是时运不济了。
  刘盼果然十分满意,之后便命诸臣继续管派粮草辎重、政务亦不可懈怠等,便命人散了。诸臣亦是齐齐应诺,脸上均带着轻松之色。大汉连年对外用兵,又开源节流、十分富庶,早已形成了一套系统,应对起来驾轻就熟。若不是因为吴川王之事实在突兀,刘盼在位的这些年也必定会如同平帝时一般,平稳顺畅地度过下去。而等吴川叛乱被平定之后,这一目标想是也很容易达到。大汉会正如它之前所经历的一百多年时光般,疆土连年扩大、百姓安居乐业,一直这么太平安和地延续下去。
  刘颐被人匆匆叫来,却只是在殿上略站了站,基本没说什么话,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朝会。刘盼心中正在兴奋时,也暂且忘了女儿还在病中,只顾叫着田、马二位丞相并几位将领说话,重头还在徐自达身上。还是拂煦提醒了一句,道:“陛下若是无事,且教公主回去安歇?”
  刘盼向旁边扫了一眼,才看见女儿那不正常的脸色,忙道:“是极,你快回去歇着,还杵在这儿作甚?”
  刘颐拜道:“儿无事,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思量着阿父与诸位大人尚未用膳,若是长久议论下去,怕是会腹中饥饿,便犹豫停在了此处。”
  听见女儿熨帖话语,刘盼心中不由一暖,朗笑道:“却是我家阿颐最为孝顺。”便命身边小黄门去传膳,又命拂煦亲自将女儿送回宫中。
  刘颐这次再无推辞,应诺后便转身走了。拂煦虽资历深厚,却毕竟是个黄门,刘颐是坐着轿子走的,他却要在旁边同宫女步行。以他六七十岁的年纪,这样却是有些磋磨了。
  刘颐也从不是什么敬老爱老之人,如今对拂煦更无好感,更清楚一样身份等级,看见拂煦那颤颤巍巍的行走模样,也只是命宫人稍稍放慢步伐,并未让他就此回去。拂煦也并无怨言,陪她一路走着,到了椒房宫前时,却忽然说了一句:“公主心中可有怨气?”
  刘颐讶然,笑道:“怪哉,我心中能有什么怨气?”
  “公主前次论政,口才高妙,驳倒群臣,正是意气风发时,此次却站在殿上,一言未发……心中难道就没有憋屈?”拂煦道。
  刘颐听着,不由心中冷笑。她原以为拂煦同瑶川夫人一般,是全心要襄助阿父的,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这般的说话,是打量她不知道前头的事呢?她前次上去帮助阿父,固然有自己的意愿,却也有拂煦撺掇的成分;此次阿父唤她过去,更是拂煦的意见。拂煦使人唤她来了,又装好人在阿父面前请她回宫,害得她拖着病体白跑一趟、被晾在旁边的并非旁人,正是拂煦自己,如今竟还好胆问她,心里有无怨气?
  “此是余之家事,不牢公公费心。”刘颐淡淡道。
  拂煦看出她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反倒微微一笑,问道:“那公主且看眼前这椒房宫,可看出了什么不同?”
  ☆、第四十七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抬轿的宫人走路的步伐似乎慢了些,像是有意要跟随拂煦的话,让刘颐看清楚眼前这椒房宫。刘颐倒也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遭,摇头道:“什么变化?我看不出来。”
  椒房宫作为中宫皇后所居,自然富丽堂皇、十分显出端庄妍秀之象,令人望之而生尊敬之意。在南乡时,刘颐从未见过如此巍峨壮观的建筑,进京以来自然就将这些建筑的形貌牢牢刻在了心底。几次路过、甚至进入过一次,可这建筑又能有什么变化?除非……那变化的不是建筑,而是人罢。
  刘颐心里渐渐明白过来,难道拂煦真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他说这些话儿,目的又是什么呢?
  拂煦微微笑道:“是了,这宫殿自然无所变化,椒房宫乃中宫所在,无论何时也都是这般模样,有的只是主人的不同罢了。”
  刘颐微微挑眉:“公公有什么话,直白对我讲了就是。刘元娘是个粗人,公公说得太细致了,未免会有些听不太懂。”
  “公主若是听不懂话,世上便没有明白人了。奴婢观公主年纪虽轻、也未读过什么诗书,却是难得一样有天赋、又聪敏,是以斗胆冒昧,以残陋之躯而为公主效命。”拂煦语出惊人,却一带而过,并未停顿让刘颐表态,便继续说道,“奴婢却是要问公主一句,公主入宫以来,可发觉了自家阿父、阿母的变化?”
  刘颐不禁皱眉,不怎么想搭理他,却又在目光触及他狰狞脸上的微笑时,脱口道:“自然发觉了。”
  阿父做了皇帝,自然与以往不同了。□□曾有一句,“屁|股决定眼光”,话儿虽糙,理却不糙。地位变化了,人自然也要变化,从没听说过有地位迁就人的,哪里不都是人在适应地位?
  莫说是阿父阿母,就是懵懂的阿弟,如今也在变化之中。昏迷之前的阿弟犹有几分稚|嫩,如今只是几日未见,身上的气质便变了许多,有了几分做上|位者的感觉。虽则比不上游魂阿弟那收放自如的气势与浑然天成的高傲自矜,却也有了皇子的风范。而她更是在青杳的指导下逐步改变着自己,一步步努力改变着口音、举止,只怕自己衬不了这公主之位……
  她为人虽然嚣张泼辣,却从来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她擅长的是钻空子,哪怕惹人非议,道理上依然站得住脚——不然也不会等到徐二郎动手才开始反击,而不是当即就冲进去将刘许氏姐弟打出家门、宣扬出徐二郎的无耻行径。是以入宫以来,她拼命学习着宫规礼仪,甚至开始想要识字,好让自己始终能做一个堂堂正正、做什么都站得住脚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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