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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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崇熸一怒之下驾马直取提督府,陆焉仍在碧溪阁伺候景辞擦身,听春山来回报时略顿了顿,将手头上的活儿做完,才与春山一并出宫回府。
  陆焉赶回府里时,木棉与杨柳已在门口相候,引着他一路走到茹月楼,并不宽敞的院子里站满了东宫禁卫,拦住他不让上前。
  陆焉隔着一道门,依稀听见屋子里鸾凤颠倒推搡呜咽的暧昧声响,或是情到浓时,还能听见李崇熸啪啪甩着巴掌骂着“婊子”“贱货”“骚得满裤裆流水的娼妇”…………
  二十几个人,一个个石像似的站在小院里听着,好在大家伙儿宫里头混着,早已经见怪不怪。陆焉自负手在后,从容等着,倒要看太子这一回是只为出气,还是要另找麻烦。
  景辞在宫里安安分分养上八九日,脸上的淤青渐渐褪了,伤口也渐渐没了痛感,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那个命悬一线的夜晚,被人踩在脚底凌虐的痛苦,依稀只存在于一个连着一个片段式的噩梦中。
  陆焉来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候点卯似的说上几句话便走,显然是忙得脱不开身,景辞心中烦闷,也懒得多话,两个人相顾无言,却也不知症结在何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熬着,白苏送回来了,碧溪阁的门禁也开了,听半夏说馨嫔娘娘近日害了风寒,不知怎么的总是不好,不多久慈宁宫来了旨意,景辞便要着手收拾行装,老老实实在九月初前往落霞山敬香祈福。
  一切都如陆焉所言,依照着他的安排,遵循着他的意图,直到许久未曾露面的景彦,突然间闯了进来,守门的三两个太监想拦,没能挡住,连忙一溜烟跑去报信。
  陆焉这厢正在别庄里审着吃过大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糖豆儿,王氏仍顶着一张白面似的脸,涂脂抹粉,穿金戴玉的,以为是心上人重逢再相见,没成想是眼下血肉翻飞场面,吓得双眼一闭,双腿一软,就要晕。
  安东一把将人拉起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去,胭脂水粉,发簪耳坠都洗得干干净净,蜡黄的一张脸从白得病态的妆粉里透出来,凉水冲坏了背上新伤,又有血,丝丝缕缕在地板上散开来。
  “饶…………饶命…………饶命…………”王氏哆哆嗦嗦哀求,求人这事她做惯了,下一刻已经趴在地上,爬到陆焉脚下,想要拉扯他衣摆,却在途中被安东一脚踩中,也不碾她,也不放她,单单便压着她一动不动。
  陆焉坐在云龙雕纹四出头官帽椅上,一只手搭着扶手,一只手曲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停了,王氏的哭声也停了,鬼使神差一般抬起一张过早苍老的脸,仰望着高处石像菩萨一般的人。
  他自高处垂目看着她,闲闲开口:“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
  王氏心中绝望,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那么一个人,或者仅仅只是她痛苦生活背后一个虚幻的影子,或许根本没能存在过。眼前这个冰冷无情的人是谁,她不认得。
  依然是磕头求饶的老套戏码,什么隐秘阴私统统一股脑倒出来,没有什么说得说不得,只有生还是死。“大人饶命…………妾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说——”一个字,一个音,已经足够令她醒神。
  王氏哭道:“往常那老东西打得痛快了,便不把妾看做个能听能说的人。絮絮叨叨的什么话都说,也让妾传消息递条子出去。妾知道此事有害于大人,从没听过他的,那些个白条都在妾妆台里头景泰蓝匣子里锁着,真真一个都没落,都在里头呢。”
  安东早早搜过,匣子里的东西却一眼也不敢多看,请示陆焉,“义父,要去锁么?”
  陆焉道:“就当我面,前头烧了——”
  再看王氏,“你倒是个忠心的。”
  王氏忙不迭磕头,完完整整的脑子都要给磕成碎碎的豆腐花。“妾对大人忠心不二,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陆焉摆一摆手,安东挪开脚退到一旁,王氏松上一口气,但也并不敢上前,只低着头害怕得低声啜泣。
  陆焉道:“你既忠心,便依旧替本督在干爹跟前尽孝。只一条,记住你今日的话,往后有半点差池,那个小子就是你的下场。”
  王氏不自觉地跟着陆焉的眼神向后,瞧见地板上,浑身骨头都让打碎了的糖豆儿,吓得一个激灵,又要晕,这回没人理了,让两个仆役驾了出去,自有春红夏雪在外头等着,战战兢兢领了人回去。
  这一辈子让下了判词,再没有出头之日。
  再而轮到林三,他也算得上是跟在陆焉身边的老人了,自知犯错,在刑房领过罚,背上都是纵横交错鞭痕。
  上前来朝陆焉重重叩头,恳切道:“小的糊涂,罪无可恕,还请大人责罚。”
  陆焉道:“事已至此,杀你亦无用,这辈子你就守着这庄子罢,省得再连累家人。”
  林三听了这话,又是感激又是警醒,感激的是逃过一死,警醒的却是若有下次,西厂绝不会放过他一家老小,一旦拿起刀,哪能有金盆洗手全身而退的那一日,杀人者,总将被杀。
  “去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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