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千秋 第8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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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意自脊椎一路蔓延至头顶,文乙极力维持住正常站立的姿势与神态,摇了摇头。他欺骗了裕王,因他十分清楚,谢淳是为何要背叛裕王。
  谢淳欲兵谏以止战,苦心筹谋近三年,谁料未发而先败。
  他不敢与裕王对视,他只想尽快离开此处,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速速发信报于齐康郡,叫谢淳知悉此变。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才出声:“王爷必定是误会了谢大人……”
  裕王却是一笑。那笑中有悲悯,有痛惜,亦有怒意。裕王点了点头,可文乙却不知他点头是何意。他说道:“晋军在高凉郡大败,谢淳以身殉国。漕司在高凉郡的眷属,府中已派人去接了。”
  文乙耳中一阵轰鸣。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裕王面前告退离去,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循径一路走至谢淳居处的外院,直到他的双膝磕碰到冷硬的砖石,这惊来的痛感才让他从恍惚之中抽离而出,重新寻回神智。
  跪在地上的文乙浑身发抖。
  月轮斜出树梢,正挂在他的头顶,怜视着这般卑而微末的文乙。
  他想要悲愤地大吼,想要伤心地痛泣,但他一声都发不出,也一声都不敢发。
  这时的他,才后知后觉地醒悟。
  今岁在高凉郡设置随军漕司,是裕王之意。此举名为让谢淳独掌转运专权,实则是将他及文臣僚属从高凉郡的督视军马府中剥离出来。
  谢淳之死,是裕王所赐。
  而裕王此谋,不知已有多久。
  当初收悉亲将略有提及谢淳定亲的那封奏表时,文乙只专注于细察裕王对纪园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情绪,竟未察觉裕王知悉谢淳这等大事,竟是通由旁人之笔,而那旁人,是手握兵权的人。
  是那时?还是更早?
  或许早在当初谢淳仅以回表谢恩之时,裕王便已对他起了疑心?其后一年半的时间,经由谁人,经由何事,叫裕王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心中所疑?
  而裕王之城府,何其深沉,为何今夜会借酒对他诉出此事?
  是试探?是敲打?是警诫?
  文乙按在地上的十指因过于用力而磨出了血。
  他举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月亮,流下了眼泪。
  他何其微末,顾不了苍生。
  他又何其无能,竟救不了一友。
  ……
  建初十五年深秋,以端明殿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郑平诰为首的百余名馆院清臣,于宫门处伏阙长跪,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
  宝文阁内,戚炳靖手持军报,往事如风,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一年,距离谢淳以身殉国,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十九岁的少年从西境军前归来,粗粝的掌中沾着兄长的鲜血,容貌如朗朗清月,身形如劲拔青松,清晰地落入文乙眼中。
  酷肖故人。
  文乙垂下眼,掩去目中水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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